杨帆哼了声,“所以这就是你们谋权篡位的理由?”
辰龙面上已经有些怒意,杨帆这种纨绔子弟怎会知道心怀天下的道理,但他没有发作,只是摇了摇头,“前日我回到汴京来,看见有两个孩子因为饿的受不了,为争一把野菜就大打出手,不肯相让,打的头破血流。我不忍心,便买了两张饼分给了他们,然后,就有人盯上了我。我故意把他们外城一个小巷口,有两个人把我围了,他们衣衫褴褛,手持一根木棒,以为我是一介书生不会武功。便威胁我说,大灾之年,世道不公,当官的在城里豪宅中喝酒吃肉,穷百姓只能睡在野外草棚里忍饥挨饿,他们要我将身上钱财全部交出,否则就结果了我的性命,把我身上的肉割下来煮了。可是他们却错了一件事,我虽然不会武功,但也学过几手防身的本事,我把他们打了一顿,也给他们留了半贯铜钱让他们去买包子。接着,我穿过禁军们的检查进了内城,终于又看见汴京城里的繁华大道,楼台阁宇,坊间朝堂几乎都在议论周皇后诞下的龙子,没有几个人去关心民生疾苦。我突然觉得悲哀,都是天下人,都是大宋国的臣民,明明只隔了一道墙,却好像隔着两个世界,墙里的人饮酒高歌,醉生梦死,而墙外的人只是在拼命想要活着,活着。”
这一席话说完,杨帆也哑口无言了,目中似有异光闪过。辰龙悠悠长叹了一声,又道,“杨公子,你从小锦衣玉食,受人尊敬,只因你的父亲是枢密院太尉,而他们的父亲只是一介布衣,你看不见底层的百姓们流离失所,苟延残喘,生计是多么艰难。你可以选择做什么,吃什么,玩什么,今天去哪家茶馆里品茶,明天又要到哪间青楼里听曲,你可以高高在上的批判别人,可是这天下大半之人,都只是拼尽全力的想要活下去。这汴京城太美了,如同景德镇的青花瓷一般,白如玉,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磬。典雅秀丽的青花,五彩缤纷的彩绘,斑驳绚丽的色釉,玲珑剔透的薄胎,巧夺天工的雕塑,可对于国家而言,这种美丽就变成了缓死的毒药,皇帝深处在精美的瓷瓶里,不知道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也不知道大宋国早已经病入膏肓。”
这番话话犹如撞击着相国寺的铜钟,字字都附有极强的震撼力,震得杨帆耳朵嗡嗡直响。平心而论,他从来都没有为天下百姓想过,更不要说为他们做些什么了。杨帆呆了半晌,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好别过头看了一眼韩安国,却见韩安国却是一副平静的面孔。
但他不知道,韩安国此时也惊的失了神,辰龙说的话几乎和杨太尉一模一样,只是辰龙的话发自肺腑,杨太尉却比他道貌岸然多了。尽管他心中清楚这一点,但是他极力抑制着不让人看出来。与此同时更令他费解的是,简王竟然和杨太尉同时起事,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凑巧了,刚才韩安国一直在想这件事,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他不由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辰龙展开双臂,目光依然冷冷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杨帆犹如当头遇到了炸雷,这句话是理学创始人之一张载横渠四句,在学馆听的多了,早已烂熟于胸,如今辰龙说出这句话来,显然并非字面上的意思,他登时惊道,“你是张载的后人?”
辰龙看着杨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嘴角缓缓展开了一个笑容,“如果杨公子不弃,就叫我辰龙吧!”说罢,他抬起头看着韩安国,忽然间若有所悟,“我开始有点想明白了,一定是简王殿下及时赶到,放了你们,否则寅虎手中绝不会有平局之人。”
“你猜的不错,只是简王不会想到我们直奔慕家庄来,这便是他的失策了。”
“果然如此。”简王既然能够放杨帆离去,便说明他已经有了制住杨安韬的办法,虽然辰龙并不知道是什么,但这足以让他心里稍安了。不过事到如今,倒不如对杨安韬动之以情,晓以大义。而杨安韬爱护百姓,名声在外,只要有了传国玉玺,他起码有六成的把握将其说服,想到这,辰龙,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三分,“既然如此,我便跟你去见杨安韬,不过最好要带上传国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