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色彩鲜明的梦。她忘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只是微笑看着一切在毫不节制的缤纷中狂喜,又尖叫着迅速凋零冷却。
“醒醒,再不起来就掀被子了噢。”轻柔的女声呼唤着。
“不要……让我再睡一会儿嘛。”蒋倬云拉起被子盖住脑袋。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蒋倬云眯着眼睛,探出脑袋。
一个姑娘上身穿白色宽袖内衬,下身穿白色素绢裙裤睡在她的床上。领口不拘地敞着,白嫩醉人的胸脯若隐若现。
“啊哈哈哈,”蒋倬云色眯眯地伸出手,“好久都没梦到这么美的仙女姐姐了。”
“想被剁手了是吧!”姑娘飞起就是一拳。
“啊——”
蒋倬云被揍得回过神来。
果然什么骄傲放纵、轻薄懒散只是梦里才有的东西。而在现实世界的早晨,这种情况,一般会看到一张穷凶极恶的脸。
“安吉是你?我的个姑奶奶!”蒋倬云郁闷地抱着脑袋,“我怎么就学不会先看脸呢。”
安吉若无其事地起身穿上红色长袍,一边系腰带一边对她说。
“看你昨天工作表现还不错,给你送福利来了。”
“什么福利?你不会说的是你自己吧?”蒋倬云没好气地说。
这时,安吉的一个慢动作,让蒋倬云的眼里闪烁出光芒。
当然,不是因为安吉。
而是因为,安吉拿出了一罐椒盐蚕蛹!
蒋倬云已经忘情地屈服于安吉的零食罐下。对她来说,这就像少女迷失在森林遇到的指路人;整日被关在幽深城堡里的公主每天必去的露台;把老太婆念念叨叨的嘴粘上的胶带。
她现在像一只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已经没有心思问安吉为什么睡在她床上,也顾不上猜想安吉怎么知道自己好这一口儿。只是恭敬地匍匐在安吉面前,呈上双手等待恩赐。
现在切换安吉视角——
女孩穿着睡衣毕恭毕敬地接下罐子,起身端坐。
首先净手焚香,放上一曲空灵禅乐,在墙上挂一副'静'字。再静坐半分钟,凝视玻璃罐里的每一只蚕蛹,脑海中拟出一张先后顺序的清单。
再倒上一杯水,并不是一杯茶,而是一杯清水。任何有味道的液体在这个时候都是一种亵渎。
左手持罐身,右手轻轻地拧开盖子。深吸一口那扑鼻而来的第一丝香气,以示敬意。
用右手轻轻拾起一粒,放入嘴里。左掌朝上,在大概在离下巴三十公分的位置稳住,接住的残渣还可以接着吃。
接下来,用心去咀嚼,用每一个味蕾去感受。
一定要注意,牙齿碰撞的频率,大概控制在每3秒一次,声音控制在15分贝为佳,这是为每一粒蚕蛹循环演奏的安魂曲。
吃虫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仔细品味也会在其中吃出禅味。
如果要问禅是什么味道,看她的吃相,我想它应该是椒盐味。
这……就是所谓的虫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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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倬云怀着谦卑的心吮干净手指,心满意足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啥?”
安吉愣了一下,说,“唔,前几天无意间听到的。”
其实老娘早就知道了!
前几天?到底是哪一次?蒋倬云回想着。
场景1:
蒋父(隔空喊话):“丫头,你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啊。你要是时机未到就先出来了吧!”
蒋倬云(隔空回话):“谁理你,当初我提议把宅子改成双卫的时候你咋说的?”
蒋父(惊讶状):“哎哟,这桌子上谁放了一瓶盐渍甲虫啊。”
'哗啦啦啦'冲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