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星羽见证叔父叔母的婚礼,感慨很少,感动居多。心想日后若在这样一场婚礼中迎娶重华,此生才算完整。
婚礼大成,新人送入洞房。
由于南华侯封胤地位尊崇,闹洞房的几个年轻人只是象征性地走一下过场,不敢显露轻浮本性,连新娘子揭开红盖头都没看见,便匆匆回去宴席入座。
掌礼婆子掩门而去,封胤带上门闩后,缓步走到床榻前,新房之内只有他们两人。
封胤掀开盖头,新娘子卓及沉朱颜红唇,一双长眉英锐如刀,双眸却是如水泛波,有万千柔情碰撞激荡。
封胤上阵杀敌,眼皮不眨,此刻却喉内发干,双手不知如何安放,干笑道:“该喝交杯酒了!”
卓及沉点了点头。
取来银壶银杯,勾臂饮尽。
这段时间二人朝夕相处,本来已经无所不谈,此刻大礼达成,结为夫妇,反而顾及男女之别,彼此拘谨起来。
封胤坐在床沿,闻着房内暖香,只觉浑身骨头酥软,血液则渐渐沸腾。
封胤坐立不安,忽然站起身来:“及沉,我先去招呼亲朋,待会儿回来。”
卓及沉又满饮了一杯酒,双颊更红,道:“你回来!”
封胤走出去没几步,乖乖依言返回。
曾经抱坛而饮与封胤比拼酒量的卓及沉,借着“醉意”大胆开口:“叫我乳名,涟漪。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洞房合融之时,于我而言此生只此首次,我可不想到了晚上等回来一个醉醺醺的丈夫,倒头就睡。所以现在”
封胤面如火烧,道:“好,涟漪!可是现在光天白日,堂中还有宾客等候。”
卓及沉目光坚定,道:“光天白日才好!我就是要看着自己的丈夫,看着我们如何交融!这是我们相识相爱以来最亲密的时刻,我想记住每一刻每一瞬,每一个细节。直到我老
死病死那一天,还能忆起这一天的幸福与满足!”
李况和苏卜身在侯府赴宴,却远在一处偏远凉亭,对礼堂中的婚礼细节一概不知。
好在很快年轻女婢们端上来极味珍肴,和喷香美酒。
他们这里人少桌小,只放得下十道佳肴,每一道都是珍品,两个官家公子都忍不住食指大动,李况和苏卜更是下筷如飞。
李、苏两人俱是金风帝国腹地燕隆三州本土人士,结果十道菜肴尝遍之后,对南方海鲜大有好感。
苏卜喜欢馒头大的酱汁鲍鱼,入口浓香李况则对芭蕉果大的蒜蓉虾仁情有独钟,口感嫩且鲜,百吃不腻。
最后二人吃得肚皮滚圆,酒意上头。
李况拍着肚皮打着嗝,有些口齿不清,道:“出去走走,晚宴再回来?”
苏卜肚子更是撑得厉害,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举杯向两名有幸同桌的兄弟敬酒:“宋公子、万公子!我们先走了!”
不等二位公子举杯,他率先仰头饮尽。
李况也拿起自己杯子,杯中酒水已经触底,只是众人都半昏半醉,哪会在意这些,他等两人举杯,才郑重其事道:“改日定专程登门拜访二人兄台,这杯酒如同我们之间的情谊,我先干了!”
仰头一倒,几滴酒水滑入口舌。
李况大喝一声好酒。
酒桌之上见真情,两名年轻公子酒量不高,喝醉之后与李况掏心掏肺,视二人为挚友,此刻豪气饮酒,依依惜别。
李况与侯府管家封树东拉西扯几句,混个脸熟,以便待会儿吃回头席,然后安心走出侯府大门。
散步走至大街上,腹中酒气上涌,李况立定后重重吐出一口酒气。
他身着粉红锦袍,相貌俊秀,身材英挺,兼有一双锋锐眉目与天生的一股散逸气质,外相极好。
立定之后,街上立即投来几道火热的目光,有含情带羞的年轻少女偷偷打量,也有性情豪放的大胆妇人眼神勾引。
李况置若罔闻,不愿搭理,凭借相貌或能博得女子好感,但要她们投怀送抱,李况自认为没有那样的魅力。
就算踩狗屎运搭上一个半个,在这定安城内,没准成了一件祸事。
苏卜在李况身边并肩而走,愈发衬托得李况丰神俊朗,气度非凡。
定安城的中秋日相较北方有所不同,尤其是天气大好,暖洋洋的。
日光柔暖,秋风净爽。
一晒一吹,苏卜舒适得目酣神迷,巴不得就此入睡。
大街上糖葫芦、甜面人、瓜果、蜜饯、炸果子比比皆是,苏卜李况二人腹中饱足,对这些零食兴趣寥寥。
若是有街头卖艺的江湖人,两人倒是愿意停足观看,只是此时街上人流稍稀,都去了别处看热闹。
卖艺的面对寥寥无几的看客,往往敷衍了事,不肯使出压箱本事,所以不太能吸引眼球。
一群七八九十岁的小孩提着家长自制的小灯笼追逐跑过,飞奔中还不忘互相攀比,这个说他的橙黄圆灯笼是天上月亮,那个说她长角的怪灯笼是天宫玉兔,另一个又自信满满说他们都不如他的踏云飞马,还没决出第一,他们已经呼啸着从苏、李二人身边经过,去得远了。
目送众童远去,李况嘴角噙着笑意,目光温柔,道:“到城隍看人扎灯笼?”
苏卜笑道:“好哇!我小时候的手艺没丢,兴许还能搭把手!”
只不过两人来到城隍庙后,唯有无奈苦笑。
城隍庙外人山人海,既有人群往外涌,也有人群往里钻,双方互相裹挟相互角逐,一个个用尽全力却又身不由自。
一些单身汉藏身其中,借着拥挤的契机,磨蹭一个又一个身段丰腴的夫人小姐,惹得骂声四起。
二人只得悻悻离开,从某位茶馆老板打听而来,除了城隍庙灯会,还有珊瑚观打醮和真甲寺佛礼很有看头,只是这两处地方无一例外都是城内百姓蜂拥而去的地界,甚至人流比城隍庙只多不少。
见这两个外乡人犹豫不决,有个喝茶的客人插嘴:“你们若想到冷清的地方,去观音阁啊!”
李况询问苏卜的意见:“观音阁兴许是一处香火不盛的小庙,可供观赏游览的景物必然不多,咱们还要走这一趟吗?”
苏卜抬头看了眼天色,距离傍晚时辰尚早,对死党微笑道:“咱们出来也就是健健脚消消食,有个地方可去就成,若能看些奇花异卉,观览飞檐高塔,长长眼涨涨见识,自然是更好了。供奉观音大士的妙所,总不能窘迫得摆不下几盆花草,筑不了几处飞檐罢?”
转头请教茶铺老板:“老哥,那位兄弟口中的观音阁在城中哪个方向?如何寻找?”
茶老板是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对人热情厚道,也善谈,茶馆生意很好。
他哈哈笑道:“二位别听刘臭嘴胡说,你们外地人不晓得,那观音阁晦气得很,不能去!”
“观音阁晦气?有观音大士坐镇,还能闹鬼不成?”
茶老板用自己杯中的酒水蘸湿手指,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解释道:“此冠英阁非彼观音阁,阁中没有观音大士,也不伺奉任何一尊神明。冠英阁实乃一座巨坟,专以收容战场牺牲的无名尸。作孽啊,好好一个人,一场战役下来,连亲人都认不出,只能烧成零星骨头,寄放于骨坛里。无法一个个设立灵牌,亲人烧香磕头也送不到阴间给他。”
苏卜李况对视一眼,彼此暗暗点头,李况道:“多谢老板好意,我们兄弟二人还是决意去一趟,劳烦老板指明道路方向。我俩阳气重,不忌讳这个,再问香烛纸钱何处售卖?”
茶老板大为钦佩,赞赏道:“如今的年轻人有你们这等善心实属难得,稳坐神台的菩萨罗汉、仙尊神官香火熏天,是因为信客心有所求,企望神灵有所应验。反观实实在在积攒阴德阴功的善举,奉行之人反而寥寥。”
“好!你们要去的冠英阁,就在城西英雄山,山门口就有香烛纸钱摊子,这类生意摊主不敢也不愿用小心思拐骗香客银子,价格实惠,可以放心购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