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五章 寿州风波(1 / 2)天下为医首页

三月初六,朱嶦一行轻车简从来到寿州。

两淮宣抚使司原置于繁花似锦的淮左名都扬州,新任宣抚使韩飞将驻地迁至自古兵家必争的边防重镇寿州。

距寿州城尚有十里,遥见一身跨白马、身姿挺健、甲胄鲜亮的将军立于一土坡上,身后两队雄赳赳、气昂昂的精兵以手加额,拱列两边,那位将军也早已看到朱嶦一行,扬鞭策马,单骑飞奔而来,此人正是威震敌胆的两淮宣抚使韩飞,有勇有谋,身经百战,战功无数,曾驻守延州,十年夏虏未得进一步,人称“铁壁将军”。

韩飞来到近前,甩蹬下马,撩衣单膝跪拜道:“启上大帅,末将来迟,有失远迎,万望朱老恕罪。”

朱嶦上前扶起韩飞,执着韩飞的手笑道:“一别数年,丰姿如旧,弟治军有方,执政严明,老夫一路听得士庶赞不绝口,可贺可羡。”

“朱老过誉了,还望多多赐教。”韩飞一脸谦逊。

朱嶦和韩飞二人谈笑风生,并马入了城门,朱嶦见镇淮军人马雄壮,刀仗鲜明,鼓角震天,士气高昂,十分欣慰,赞道:“强将无弱兵,镇淮军名不虚传啊!”

韩飞陪同朱嶦登上靖淮门城楼。这几年并无大的战事,朱嶦也已多年未亲临前线,鼓角连营,刀戟铮鸣的戎马岁月早已是过眼云烟,此时再赴边关,已近古稀之年,不禁感慨万千,举目北望,面沉似水,遥见八公山巍峨绵延,千里淮河如巨龙般逶迤东去,凝视良久,情不自禁地吟道:“八公草木已摧残,此日晋兵奏凯还。最惜江南诸父老,临风追忆谢东山。”

韩飞也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追随朱嶦南征北战的情景,动情道:“当年在老将军的麾下打仗是何等快意之事。”

“老夫何尝不是啊,只可惜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朱嶦心中暗叹岁月不饶人,古铜色的脸上不由得泛起凄然之色。

韩飞安慰道:“老将军在朝中运筹帷幄,也是在与我们并肩作战啊。”

“朝堂之事,不提也罢。”朱嶦摇了摇手,沉默良久,接着语重心长道:“两淮乃江南屏障,两淮不守则长江决不可守,长江不守,江浙决不可守。无论朝政如何,守住这儿,我大宋才能立足江南,才有中兴的希望啊。”

“末将自授命以来,无一日敢稍懈,深知守御两淮,首务在于屯田,且田且守,战有余勇,守有余备,如今已屯田八百顷,储钱百万贯,积粮二百万石,仓库钱粮,衣甲器械,足支三年之用。”

朱嶦脸上露出嘉许之色,颔首道:“军政隐然寓于田里之间,乃长治久安之策,首创于两淮,贤弟居功甚伟,陛下特赐……”

正在这时,忽有一校尉飞奔上城楼,气喘吁吁道:“禀告大帅,郦统制出事了。”镇淮军下辖淮东军和淮西军,郦琼为淮西军统制,此将出身贫门,自少入伍,面有刺字,善于骑射,凭借战功,累迁至统制官。

“莫慌,仔细说!”韩飞镇定道。

“监军大人正在杖责郦琼将军。”那校尉虽语调稍缓,但难掩焦急之情,“再打下去,郦琼将军怕是要挺不住了。”

韩飞听闻“监军”二字,便心生憎恶之情,紧握双拳,道:“所为何事?”

那校尉道:“卑职也不清楚。”

“人现在何处?”

“在帅司门前。”

韩飞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朱嶦,一直以来,朱嶦都是他最为敬重之人,今日恰好朱嶦在场,他自然不敢擅作主张。

“走,带老夫去看看。”朱嶦沉静道。

朱嶦、韩飞等人急步赶往帅司,远远见帅司门前赫然耸立着一块高约三丈的石碑,上书“闻警则动,见敌则战”八个雄劲的大字。见石碑旁围着一群兵卒,韩飞分开众人一看,见两名士兵正手持军杖对一人用刑,旁边还站着一名额尖颧突,一双三白眼,身着紫色公服,面白无须之人,一脸冷笑地看着地上之人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住手!”韩飞大喝一声,大步上前对那人拱手道:“郭监军,不知郦统制触犯哪条军法?”

那监军挑了挑八字眉,慢条斯理,尖声尖气道:“这厮竟敢私自带兵轻启边衅,破坏宋金和平大局,幸好没闹出人命,本官格外开恩,免其死罪,罚三百军杖已是便宜。”然后对两旁的士兵斥责道:“你们还愣着干啥,还差一百军杖,继续打!”

朱嶦听这监军的声音极为耳熟,定睛一看,原来是赵康的近侍郭槐仁,此人本是一名籍籍无名的小黄门,因机灵乖巧,博得王继先欢心,趁机拜其为义父,从此飞黄腾达,其所穿锦袍上绣有一只金手印,逢人便称官家常“以手抚之”。一年前,秦似道力荐其任两淮监军。朱嶦叉手道:“郭监军,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