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百草卿皱起眉头，先导卿明白自己的解释起了作用。他并不急着继续说什么，而是在等对方的提问。

果不其然，不过数秒时间，百草卿便带着疑惑开口道：“你认为，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调配到一个对我们有利而与他无关的项目，是一种绑架？”

“显而易见。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魔兽组的组长罗宾·金利，原先从事双字咒的能量优化研究、弦月小组的小组长亚伦·埃拉贝拉，原先从事应激性魔法护盾的研究、日轮小组的方兴业，原先的课题是肢体语言施法……还有很多我不举例了，就这三人，你大可以想想他们在自己的方向上有什么进展，来到大计划之后有什么发现。”

听完这番话，百草卿陷入沉思。

这些人都是前些年小有名气的青年学者。

罗宾·金利，师从米兰达·海莉大师，在米兰达大师退休之后接替她的工作，将学术界一致认为“无法继续优化”的双字咒能量幅度再次提高百分之七；亚伦·埃拉贝拉，师从索翠斯大师，虽然未能在应激护盾法术上有突破，却发明了可以对他人释放的护盾法术“守护之壳”；方兴业，师从诸葛明大师，他们整个课题组都是东方人，借助“武术”这一灵感，以肢体语言替代部分咒语，打开了通向“法术默发”的大门。

“你应该意识到了，这些人来到大计划项目组之后，毫无成绩——当然这不是他们的问题，但对他们来说，作为备受瞩目的青年学者，突然被调配到一个毫无希望的项目中，他们会怎么想？即便不考虑他们的想法，如果他们继续留在原来的项目组，现在会取得何种进展？”

罗宾用四年时间完成了对双字咒的优化，他进入大计划的时间则是十年；亚伦在护盾法术上的天赋无人能及，不仅是守护之壳，他对几乎所有护盾法术都颇有研究；方兴业所在的默发研究组历来低调神秘，但听说他在其中起到了无法替代的作用。

如果这群人可以顺着原先的道路走下去。

“我想你明白了，赫斯梅尔。这就是理由。人体实验只是个借口，我不喜欢，但还没到完全不允许其他人提起的程度。我想做的，是给所有人一点时间。给他们时间去思考大计划的未来，给我自己时间去思考他们的未来。”

一声叹息回响在房中，不知来自谁人之口。

“大计划的初衷很好，但为了它，我们牺牲了太多有天赋的年轻人。你的实验室一定也有类似的问题，杰西、奥利弗、艾登……”

“好了不要说了。”

出乎意料，百草卿打断了先导卿的话，这些人他也知道——阿伯地下的每个人他都知道，最初的职务调配和最终的审议都要经过自己。

“伟大的胜利一定伴随伟大的牺牲。你只看到了他们每个人的前途，没有看到大计划能够为王国带来什么：不论阿尔伯特和希尔伯特哪个先达成目标，伊尼斯都会进入全民法师的时代。历史会记住一位东方人发明了法术默发，却不会去管他到底是叫方兴业还是诸葛明。个人荣誉无关紧要，在后世的史书上，我们的名字就叫做，‘大计划’。”

“你太理想主义了，赫斯梅尔。停滞五十年的项目还在继续增加投入，偏偏增加的投入得不到任何回报。如果诸葛明最后真的完成了默发、索翠斯最后完成了应激法术，即便我们不能全民施法，军方法师团的力量也足以保证伊尼斯的地位。大计划已经脱离了初衷！现在的它是一个执念，一个幽灵！吞噬王国的优秀青年学者，断送其他本应取得重大突破的项目！去投喂一个无法得到满足、丝毫看不到希望的幽灵，意义何在！”

“我并不愿与同僚发生争吵，也通常不会如此直白地表达，瓦尔纳。但你实在目光短浅，你愧对‘先导’二字。我们需要的不是一个穷兵黩武的伊尼斯，默发和应激法术的重要性无法否认，但除了用在战场上，应激法术有哪怕一点点的好处吗？魔法并非杀人术，它应该是一种能让生活更加便利的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