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家街边酒肆,点上两壶酒水,些许菜肴,疯子与姜无垢好算能喘口气,一路疾驰而来,到这座距离第一剑门不过百里之遥的镇子歇歇脚,顺道探探风声。
酒肆掌柜倒是个自来熟,在疯子问路之际,也堂而皇之落座蹭吃蹭喝,好在疯子不以为意,没有太过计较什么。
“老哥,看你这身板,也不像是做买卖的商人,倒像是负剑拎刀的江湖人,豪气干云,不知老弟这点眼力价准不准?”
与膀大腰圆但丝毫不显肉态的掌柜碰杯后,疯子有三分酒意,打了个酒隔问道。
“呃……老弟倒是好眼力,实不相瞒,老哥年轻时也做过几年山上弟子,看过无数的神仙老爷,只可惜天资悟性方面差了些,就被送下了山,过起了这山下凡俗日子!”
掌柜有些感慨唏嘘,山上光景如何,他是一清二楚,较比山下这种在泥里刨食吃的日子,可谓是云泥之别。
“啊,恕老弟眼拙,竟然没看出老哥也是在第一剑门做过弟子的高人,失敬失敬,老弟这就自罚三杯!”
疯子一连饮尽三杯寡淡酒水,酒气早已冲到了脑门,眼睛已经有迷离之态,这副样子,掌柜自然熟悉不过,常在酒肆吃酒的那几个醉鬼,常常便是这般姿态。
没有阻拦疯子自罚三杯,掌柜是担心之后他说的这些话被疯子记下,而三杯下腹,酒气上头,不论他再说什么,只怕是记少忘多,酒醒后更是难有印象。
“第一剑门可不是老弟所说,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像我这种天资悟性的,别说进门,就算是那座剑山都近不得,不是老哥自夸,第一剑门在这方圆千里,绝对是首屈一指,谁若是与之沾亲带故,那就相当是为富一方,金山银山,你说老哥要是能有这等善缘,哪里还会在这街头卖酒水糊口?”
掌柜掠眼一直不曾说话只顾喝酒的姜无垢,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算他今天这番话说的过火,那也没什么大碍,两个闻名来此学艺的外地佬,能掀起什么风浪?
第一剑门又不是人人可进的酒楼茶铺,那些搜集讯息的弟子,会相信两个外地佬?
撂下酒水钱后,姜无垢搀扶疯子离去,望着走远的背影,掌柜嗤之以鼻,念叨了一句“两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住进一家客栈雅室后,疯子镇散一身酒气,这才推窗望外,“看来第一剑门这些年山下搜刮的有些厉害,民怨沸腾,这一路上可是听了不少怨言恨语!”
姜无垢点点头,“姜水流域的仙门,对姜氏一脉,多半也是这般态度,一枝独大,总容易招惹些非议恶名,其实真实情况如何,还真不好说!”
屋门被小二推开,送来热水与醒酒汤,疯子掷银感谢之余,多问了一句,“第一剑门最近有什么风声?”
小二一听,咧嘴笑道:“瞧着二位就是走江湖的神仙老爷,来此小镇除了为第一剑门,还能是何事,凑巧的是,这里还真有一点关于第一剑门的传言……”
片刻后,听到楼梯脚步声,疯子这才轻笑一声,“哈,剑老头都归隐多少年了,怎么还冒出一个失落山下的孩子,捏造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背后之人还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第一剑门,之前已经遭受不明势力几次攻伐,死伤惨重,疯子踏临逍遥洞天的前一天,剑山之下又传出一件令山下世人惊掉下巴的事情,第一剑门的老剑主,赫然有个遗弃多年的私生子!
此种消息流传开来,便在山下迅速引发种种热议,人们对第一剑门的态度,也分成了几派,有声援遗弃子的,有痛骂第一剑宗的,有二者皆骂的,总之是议论如潮,生生不息。
第一剑门为此,并未做任何解释,只是派出一些弟子乔装下山,据说是在暗中找寻暗中推波助澜之辈,故而小镇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尤其是三位非议之人横死家中,镇子上居民对诸如疯子一类的山上弟子愈发警惕,酒肆掌柜先前作为,正是有所顾忌方才为之。
“听说老剑主已近万岁,并且大隐于市多年,素来不理山上之事,这次能传出私生子谣言,想必是什么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而为!”
姜氏一脉,就有些许古卷是关于第一剑门的种种记录,姜无垢清楚其中任何所有内容,对于这种无中生有的传言,他自然不会相信。
散尽酒气,疯子关上窗,洗了把脸,坐下喝完醒酒汤,摩挲着手指,说道:“葬坑古地下,那张人皮除了野修剑碎流,还有一个身份恐怕你也没有想到!”
姜无垢皱眉,他并未与疯子一道,而且疯子消失的那段光景,他正在航船上与突然蹦出来的几只鬼物厮杀,对于疯子究竟历经了何种情形,他一概不知。
仔细思量一下,姜无垢仍旧没有头绪,野修剑碎流已经属于剑道巅峰的大佬存在,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拢共也就那么多,怎么可能还有其他身份?
“是被神庭险些灭族的鬼主!”
疯子如实告知,隐瞒姜无垢没有任何意义,毕竟现在可是他手中的唯一工具人。
“鬼修一脉不是被斩尽杀绝了吗,怎么可能鬼主还活着?”
姜无垢惊诧之余,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神庭之主召集万族围杀鬼修一脉,结果大获全胜,这可是昔年声势浩大的一件古史,而且鬼主被神庭之主追杀至星空深处,最终横死星空,也是神庭之主昭告万族的,可现在鬼主却活脱脱又蹦了出来,难道说昔年万族围杀鬼修一脉是假,神庭之主昭告万族亦是假?
疯子哂笑,又提及一件事来,“暗中与第一剑门较量的,应该也是鬼修一脉,那位鬼主大人可是让我帮助鬼修一脉,在这剑老头的一亩三分地上大做道场,还许下了天大好处,想将我绑上他们那辆战车,姓姜的,你觉得这里能有多大利益,要是利益大的话,捞上一把又有何妨?”
姜无垢盯着疯子一言不发,疯子摊开手摇头,“没有了,葬坑古地下也就这点秘密,再说就是我的隐秘了!”
“嗤嗤哧……”
三道清晰可闻的剑气呼啸而至,落在客栈之上。
二人已有准备,此时分头远遁方才是上上之策,关键是二人皆有自保能力,丝毫不用为对方担心,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所在。
剑气如一捧捧银针落下,摔散在客栈角角落落,当银针触地的一刹那,剑气骤然从银针中倾涌而出,须臾之间将整座客栈轻吞殆尽。
两道身影在最后一刹那,方才狼狈逃出。
三位剑气如虹的剑修横空而至,在空中互成掎角之势而行,堪堪将分头逃窜的二人围堵在圆中。
“二位贵客,远道而来,第一剑门未能好生招待,失了礼数,故老剑主特意派遣三人,前来邀约二位贵客,前去剑门一叙!”
年岁最长的女剑修,脸上泛起些许柔和,眉眼中隐约潜藏着年轻时的媚色,不得不说,仅是这一身飒爽英姿的气势,就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美韵。
被围在中心的疯子一听,顿时有了着落,笑嘻嘻道:“是不是剑老头听说我来了,就从龟壳里爬了出来,生怕我知道他那乌龟壳藏在哪里,以后去打搅他?”
女剑修拧眉,面有愠色,但并未拔剑,眼前这个家伙一口一个“剑老头”叫着,显然是老剑主的故交,但她在第一剑门修行已有五千年之久,却从未听过老剑主有这么一位口无遮拦的故交,难不成是想佯装剑门故交,好从中获利?
疯子自然不知道女剑修的心思,在听到老剑主三个字后,他就明白过来,剑老头多半是被这烦心事搅闹的不行,故而才会从乌龟壳里钻了出来透透气!
“也不知道剑老头还记不记得丢失的那些剑符?”
疯子昔年拜访第一剑门,携厚礼而来,与当时尚未证道的剑老头也算是相谈甚欢,只是在拜别之际,疯子阴差阳错带走了整整一箱剑符,而这箱剑符赫然是从剑海之下打捞上来的混沌古物,涉及第一剑门根底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