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他从湖边攀到崖间路上之后，决定从崖间路上又攀下去。向下攀大概比向上攀难十倍，毕竟脚不如手灵活，而手不如腿有力，向下跳跃也比向上跳跃要危险得多。

蓝山在悬崖上向下攀了几米，找不到下一处落脚点，手上也快没劲了，只好把裘皮衣脱下来，往崖底的湖边一扔。自己纵身一跃，落入湖中。

他走到湖边，拧干身上的短袖，穿上短袖和裘皮衣。

这时，他看到某处水面下方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一朵绽开的黑花，而花芯处是李果露出水面的脸。

李果盘腿坐在水底，把脸露出水面呼吸，他的头发在水中诡异地盘出旋风的形状。可是，水流明明是单向的……

此时，李果发热的脑袋和躯体被冰凉的湖水冷却着。随着他的魂力迅速增强，所有头发都被紫光充盈，并一丝一缕地变长，湖中的浓郁的幽蓝色光雾愈发清晰，顺着散开的头发涌入他的魂宫。

他感觉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成型。

过往的回忆忽然走马灯般地涌现，令他应接不暇，往昔的情绪、思索与梦境挤占了他脑海的每个角落，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检索他的思维……随后，他的鬓角突然由内而外地刺痛，一根新的头发破开他的皮肤迅速生长出来。

它竟然不是从毛囊里生出来，而像是直接从脑袋里伸出来的。

李果筋疲力竭，身体和精神都几近虚脱。

他睁开眼，从浅水中站起来。

鬓角上长出来的头发从眼前垂下，一直垂到下巴边上。李果把它拿远一些，细细端详着，它看上去和普通头发别无二致，但对着光线仔细看，像是有淡淡的紫色光泽。不知怎的，李果对它有种怪异的亲切感，就像是小孩痴迷于自己被拔掉的牙齿。

他走到湖边，把衣服穿上，蓝山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

“你的头发又变长了。”他说。

李果意识到他的头发已经长到肩上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会不习惯长头发，但当头发有了知觉之后，它就不那么让人厌烦了。

李果现在又冷又饿又困，只想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可是他又感到非常好奇……

“这根头发，握着。呼。”李果没力气多说一个字，也没力气动手，他向嘴边的唯一一根头发吹了口气。

蓝山握着那根泛黯淡紫色光泽的头发。

这回，李果清晰地感觉到了另一个灵魂的接触。

蓝山的灵魂像一团燃烧的小火苗——惊人的是，这是“外部”传来的、触觉一般的感觉。李果转动脑袋，便感觉到蓝山的灵魂的相对位置在脑海里移动，他不需要看，也能定位到蓝山的准确位置。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就像无需用手触碰，就能在两米外感觉到岩石的粗糙一般。

之前蓝山哪怕是把手放在李果脑袋上，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李果想，这大概就是5G和4G的区别了吧。

*和原来有什么区别吗？*蓝山传声问。

*区别大了。*

李果闭上眼，看到一条耀眼的紫色光丝连接着一个明亮的紫色光团，光团流淌出浅色的紫色气雾，勾勒出蓝山的身体轮廓。这就是蓝山的魂力，和李果的没有多大区别。

随着李果的精神渐渐集中，一些微小杂乱的信息，像微弱的电击般冲击着他的脑海。他进一步敛聚心神，试图分辨这些讯息。

他感觉到，这些讯息是一系列极为短暂而模糊的印象。其中大部分意义不明，但他努力地分辨出了其中一些：

潮湿的皮肤。

湿润空气的气味。

一个矮个子的轮廓。

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情……

这些较清晰的印象，他竟然能够感同身受。

或许这些印象，就是蓝山的知觉信息？！李果决定再测试一下。

“集中注意力！”李果说话提醒道。

*集中……*那边传来微小的回音，和李果感觉到的印象极其相似。

杂乱的信息减少了，应李果的要求，蓝山的精神变得更加凝练。

“四是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李果突然字正腔圆地念道。

*四是……是十……四是十四，四十是……*李果感觉到断断续续的回音，那说话声熟悉又陌生，无疑是他自己的声音。是他的声音在蓝山脑海里的“回声”，或者说，是蓝山的听觉信息。

“好了，现在把注意力集中到你看到的东西上。”

蓝山的魂力变形了一下。但没有任何印象传来。

李果仍闭着眼，突然向身边的紫色光团挥出一拳，稳稳地打在一个有力的手掌上。蓝山接住了他的拳头。同时，一个强烈的印象浮现出来——一个拳头袭来的视觉印象，简短、强烈，甚至还有动态模糊。

*很好。现在……*李果准备进行下一项实验。

*呀？！*但是蓝山强烈的传声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