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水鬼上身(1 / 2)湘西道士首页

天蒙蒙亮,大概也就凌晨五六点钟的样子,整座村庄被一个女人凄厉的惊叫声扰得沸沸扬扬。爷爷把我带到村子里的陈三家去看看究竟。

听说陈三出事了,不久之前刚刚打更回家,行为举止怪异无常,一会儿摔摔砸砸,乱扔东西;一会儿又在屋里跳来跳去,甚至还掐着自己的媳妇不放。陈三的媳妇吓得从床上蹦下来,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一边哭嚎着一边从家中疯跑出来。附近的村民还以为是小两口闹了别扭,吵几句嘴,可出来一看顿时就傻眼了——陈三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逢人便追,村庄已经被他搅得鸡飞狗跳。

等我和爷爷赶到陈三家门口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远远地围在那里,用惊奇的目光看着陈三,有的人忍不住议论纷纷,都在纳闷着:陈三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日里算是一个比较老实本分的人,见到别人或者和人说话都会害羞脸红,怎么今天跟发疯了似的。

陈三的媳妇吓得不轻,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光着脚丫子躲在人群后面,身体哆嗦不已,嘴里还念念有词:“他疯了……他是真疯了……”而再看陈三,全然没有了一副正常人的模样——面目狰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眼呆滞无神,一眨不眨;浑身僵硬得像块木头,动作也很死板;衣服上满是污秽,从上到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整个人似乎着了魔一般,还时不时咬牙切齿,怒目圆睁地望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双手张开对着我们,仿佛随时有可能扑上来。

众人哪敢向前,皆惊恐不已地远远观望着,生怕陈三发起疯来,指不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很快,村长赶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五六个身强力壮的大汉。这几个人都是村中比较结实的后生,个个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他们的手里拽着一根绳子,围着陈三,欲要捆住陈三。陈三见有人上前,开始张牙舞爪,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随即这几个壮汉冲上前去,刚想将其按住,哪知这陈三激烈地反抗起来,一阵争斗之下,这几个人居然一下子被甩出去两三米远,而陈三仍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一双眼睛透露着怒不可遏的神情。

这下众人顿时傻了眼,一个个都看得惊呆了。这陈三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有气力?五六个壮汉都奈他不何。普通的人哪会有这般神力?再有劲也不可能抵挡得住,何况平日里陈三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实人,怎么现在像变了个人似的呢?

此时陈三浑身像打满了鸡血一般,愈战愈有精神。还不时地张开嘴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发出怪异的叫声。

接着几个壮汉从地上爬了起来,试图再一次冲过去控制住陈三。可谁料最先冲上去的那个人刚近他的身,便被他的一个反手打翻在地。倒地的汉子“扑通”一声摔得很响很重,嘴里不住地发出呻吟声。看到陈三这么暴怒,另外几个汉子也不敢走到近前了,纷纷往后退。

这下,在场所有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不少人惊呼了一声,不觉地向后挪了几步。

陈三见众人对自己有些惧怕,更加肆无忌惮起来。那个倒地的汉子刚从地上爬起来,又被他给一脚踢飞了出去。这汉子顺着坚实的地面滑行了得有四五米远,直到撞到一棵树上,在发出一声猛烈的“咣当”声后才停下来。

陈三顿时有些洋洋得意,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他踏着步子朝人群中走了过来。就在我们惊恐万分,正欲逃离之际,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人,只见此人——鹤顶龟背,面色红润,神态萧散飘逸;身着藏青色道袍,脚蹬黑色厚布鞋;一对剑眉下方藏着一双冷峻的眼睛,稀疏的胡须随风轻摆着。我一看,这不是别人,正是高小川。高小川的身旁还跟着一道童,二人站在陈三面前,用一种犀利的目光盯着他。

陈三本要为所欲为了,见有人挡住他的去路,一脸茫然地看着高小川师徒,手脚不停地挥舞着,意欲在气势上吓走他们。

随即高小川大喝一声:“大胆妖孽!不去阴间当你的小鬼,跑到阳世来害人,在此胡作非为,你以为能得逞吗?本道让你有来无回!”

陈三听到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倒愣了一会儿的神,可很快就冷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神色,接着用一种奇怪的语态回答道:“哼哼!你个臭道士敢坏我的好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够拿我!”

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包括爷爷和我在内,无不感到身体里飘过一丝凉意,我们哪里会听不出来啊,虽然是陈三开的口,但是声音和语态都像是村里的陈二爷。陈二爷已经死了好几年了,这突然之间蹦出一句他的话语,不免着实让大家伙都吓了一跳。

陈二爷是陈三的二叔,也是村里有名的泼皮赖子户。其人游手好闲,霸道专横,没有正当职业,整日和几个小混混在村子里闲逛,不时弄出一些小动静,搞得村子乌烟瘴气,人人自危。早些年娶了个婆娘秦氏,是个哑巴,为人贤淑勤俭,就是本本分分的妇道人家。可嫁过来之后经常遭到陈二爷的暴打,陈二爷以此为乐,喝完酒后更甚。全村人都感觉这女人命真的太苦,从小没了爹妈,现在却又嫁给这种主,但没有人敢得罪陈二爷,因此只得由他放肆。因为没有子嗣,这女人更加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愈发无法忍受当下的婚姻生活。曾经逃跑过,却被陈二爷逮个正着,又是一顿惨烈的蹂躏。被命运折磨的秦氏早已看不到生活的希望,于是三年前在一个秋日的夜晚上吊自杀了。当时陈二爷还未归家,仍在外面晃荡,两三天后回来在仓房发现了死不瞑目的秦氏,面色煞白,一脸凄苦却又释然的表情。村里人皆感叹不已,但这或许就是命数,逃脱不了。不管怎么说秦氏从此解脱了,但众人从心底更加厌恶陈二爷。都说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就在秦氏死后一周,也就是头七,陈二爷却在外面和朋友喝酒玩乐,很晚才醉醺醺地回来,路上不慎跌入河中,一命呜呼。很快这个好消息传遍了全村,村里人都在欢呼这个瘟神终于命丧黄泉了。时间一长,大家也都忘记了这个人,似乎村子里本来就没他一样,很快如同一阵烟随风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