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层套着一层,若是数日前,谢处耘心中必会有些不满,此时听了,竟是平平静静,并未生出什么烦躁来,只对着对方点了点头,本不愿意理会,因对方口中自己此刻头上冠了“郭家”二字,怕带累了郭保吉礼贤下士的名声,于是和道:“正是,不知……”
那人也醒目得很,马上自我介绍道:“在下唤作陈坚白,原是今次护送下保宁郡主去往黄头回纥的。”
裴继安一行人才到了没两天,谢处耘只知道个大概,仍有许多细节不甚清楚,此刻听他说,倒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不过应酬一两句,就算过去了。
陈坚白见谢处耘进来,不知为何,居然没有着急走,而是道:“谢小将军来得正好,我欲要投郭监司麾下,只愁无人引荐,却不知道……”
他口中说着,眼睛则是看向了谢处耘,一副欲要候其回应的模样。
放在平常,谢处耘必然早已看出其中问题,只是他今日脑子里头昏沉沉的,一时竟是没有回话。
裴继安见状,便帮着应道:“这几日城中也好、城外也罢,都有无数传言,不知你可有听闻?”
陈坚白点头应道:“早已听得消息,只是这回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实郭监司没有半点过错,反倒是宫中……”
他半吐半露地说完这一句,复又看了谢处耘一眼,特意补道:“我失了保宁郡主,便是回到京中也再无出头之日,今日来投,实不相瞒,除却信服郭监司人品、能干,也是当真无处可去。”
又对谢处耘道:“我也在西北军中打过两年仗,选进禁卫军后回回考评都是上等……”
再数了自己弓箭、骑术、武艺好几项能干,一副能当考验的模样。
陈坚白反应不可谓不快,眼力不可谓不佳,甚至不用裴继安介绍,一眼就将郭保吉身边亲近之人认了出来,若是放在从前,谢处耘当真能当半个主,为他做一回引荐。
然则他运气也实在是不好,谢处耘此时实在没有半点心情,虽是夸了几句,其实没有往心里头去。
三人说了几句,陈坚白到底还是有眼力见,见势不对,匆忙寻个理由告辞而去。
他出得大帐,先也不着急去换衣裳,而是穿着这一身,转头就去寻了另一个帐子。
果然方一走近,门口守卫的兵卒见得他,惊讶之余,行过一礼,急忙就进去回话。
几乎是立刻那帐子的门帘就被掀开了。
陈坚白才进得门,里头几个禁卫官都喧嚷起来,个个惊喜不已,其中一人大声问道:“坚白,沿途西贼甚多,你没事罢?”
又有人道:“你何时追上来的,怎么也不叫人报个信,倒让我们为你着急得很。”
也有人道:“你看他也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想来苦头是吃了,人却无事。”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陈坚白也不打断,只叹了口气,一脸的悲痛,道:“沿途遇得好几回敌袭,我与众人只受了些小伤,郡主,郡主……走散了……”
这话一出,满帐子都吓了一跳。
眼下翔庆军中西人散布,时有战事,便是男子,一旦落单也少有好下场,更何况还是保宁郡主这样一个妙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