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三月见到他回来，不禁好笑道：“你是吃不惯香火，溜回来吃饭？”

陆文苦笑道：“说是叫我回来吃饭，跟劝退倒也差不多了，下午叫我不必回去，去帮孟娘子看茶摊。”

范三月问道：“今日是在谁殿上当值？”

陆文答了，范三月笑着开解道：“余大人平素为人宽和，大概是担心你一下子不适应，不要多心。”

说完，便去收拾了一桌饭菜，叫陆文喊方仲永下楼一起吃饭。

方仲永见了陆文，非常欢喜，抓着陆文的袍角便跟着下楼来，到了楼下又蹬蹬蹬跑去厨房洗了手，才坐到桌前。

桌上热气腾腾，几个小菜色香味俱全，回想起之前在天子殿吞的一口香火，陆文心有余悸道：“还好有你，不然我大概就成了第一只在地府被饿死的鬼。”

范三月哈哈笑道，“鬼哪里会饿死，你看那无人祭奠的孤魂野鬼，饿个千百年也只会喊饿呀饿呀，从来不见真的饿死了的。”

陆文打了个寒颤道：“饿个千百年？这日子也太难熬了，怎么不去投胎？”

“投胎？那也得轮到他们才行。”范三月道：“阳间人的寿命越来越长，轮回本来就比从前慢，况且蒋大人说现在阳间人生小孩也越来越少，投胎的名额也变少了起来。因此，地府的阴魂也就越来越多，排队时间也就越来越长了。”

“地府不能种些粮食蔬菜，蓄养些动物吗？”陆文问道。

“可以是可以，只是也太难了。”范三月感叹。

阴间有大片的荒地，但是贫瘠荒凉，并不适合种植。如果想将土地改造成适合耕种的沃土，则需要以功德向天庭换取息壤，用以化为良田。

此外，种植所用的种子、蓄养所需的牲口，也都需要用功德向天庭交换可以在阴间生长的特殊品种，并非轻易可得。

“地府自然不缺功德，但是都由十殿阎王掌管，并且都用于地府的日常运转，哪有多余的功德来为孤魂野鬼满足口腹之欲呢。”

“那你这里的食物？”陆文不由自主问出了口。

范三月白了陆文一眼：“自然不是功德换的，是蒋大人每次从阳间回来时，用空间灵器带给我的。你能不能好好吃饭？”

陆文收声，捧起饭碗狼吞虎咽起来。

饭后休息了片刻，陆文便准备动身去城外，方仲永揪着他的袍子非要跟去，陆文看到他活泼了许多，心里也欣慰，便带上方仲永一起向城外走去。

刚出了丰都城南门，便看到城墙边上支着一个小小的茶棚，茶棚外挂着蓝色茶幡，驿道边上摆着几套桌椅，这会儿正空荡荡的。

茶摊的摊主孟娘子早已等候多时，看到陆文来了，热情笑道：“这位便是陆判陆大人吧？实在多谢，我正急着要走呢，去去就回，耽误不了太久的。这位小公子是哪家的？真是俊俏，回来我给陆大人和你带汤喝罢。”

她嘴巴又快又利索，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陆文尚不及答话，方仲永便已经叫道：“孟姐姐，你的汤我们可不能喝，我跟陆大人住三月姐的招待所呢！”

孟娘子面露尴尬，讪讪一笑，拎着一只蓝花包袱向陆文告辞道：“陆大人，孟凉这便告辞了，去去便回。”

孟凉说完，便匆匆离去，方仲永在后面冲她吐舌做鬼脸。

陆文弹了方仲永脑门一下，教育道：“在人背后做鬼脸可不好，下次不许了。”

方仲永皱着鼻子辩解，“那她先不怀好意嘛，她是孟家的娘子，做的可是孟婆汤，三月姐特意叮嘱过我的。”

陆文看看孟凉匆匆离去的背影，拨了拨方仲永头顶的两个小辫子，说道：“做得好，再做几个鬼脸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