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招待所三楼向外望去，能看到城东和城西在夜里明显的差别。

夜色深沉，城西一片漆黑，偶尔有一点如豆灯火缓缓移动，那是巡夜人走过去了。

遥遥相对的一片灯火辉煌处，便是城东。据说城东是富户集中居住的地方，只看灯火闪烁，便似乎已经置身于笙歌燕舞之中，好一片繁华所在。

“这阴间，跟以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啊。”陆文站在走廊的窗边，看着丰都城夜景，不由自主的感叹着。

范三月上楼的时候刚好听到，便接口问道，“那你以为阴间应该是什么样子？”

“阳间的说法中，鬼一向是很狰狞的嘛，嗯，比如青面獠牙，比如保持着死时的样子，伸舌头、无头什么的……还有黑白无常两位大人，他们在民间的形象其实也挺吓人啊。”

陆文在自己身上比了几下，又指指外面。

“也不应该有蓝天、白云、阳光……对了，鬼不是应该是怕阳光的吗？”

范三月笑起来，眼睛灿若星辰：“你们阳间人呐，就是念旧，千百年前的老黄历也翻出来说。”

“都过去很久了，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是你说的这样呀。”

地府，曾经有过那样的一段时期。

世间人生而造业，因此都在死后落到这里来偿还。

那段时间的地府黑暗阴森，四处刀山火海，血池寒冰，哀声四起，被大家称为“地狱”。

那时候，范三月也才刚刚来到阴间。

而那个坚定的身影，让整个阴间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身影，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没有见到了。

阴间从前的可怖景象，在她脑中的记忆也逐渐模糊。

但是他说过的话，她却记得很清楚。

“阳间人短短数十年寿命，尚且努力想要活得更好些。在阴间要过上千百年才赶赴下一世的阴魂们，为什么甘心如此凄惨呢？”

那个人，真的做了很多。

他将地狱从地府划分出来，专门用作刑罚，圈于地下，分十殿掌管。

他让阴司地府有昼夜雨晴、四季分明。

他让怨气消除的阴魂有所安居，也让阴魂摆脱了死亡时的样子，不再无止境的陷入回忆的痛苦。

他让阴间改变了很多，逐渐形成了现在的格局，他也带回了范无救和……谢必安。

大人，你为何要不告而别呢？

……

陆文见范三月忽然怔怔的出神，不敢出声打扰，放轻了脚步离开。

今天教给方仲永“九九归一诀”后，小家伙一空下来嘴里就念念叨叨的背。看来神童的业余爱好是挺与众不同，曾经让无数小孩子一边哭一边背的乘法口诀表，到了方仲永这里估计有个一两天就能倒背如流了。

陆文路过方仲永的房间，探头看了一眼。

小家伙已经歪在床上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