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依旧一副运筹帷幄的自信笑容,看向金星海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顽劣的孩童。
“我确实没有带其他人。这个人,是我亲自动的手。”
金星海眼神一变,顾不得书生在一旁,立刻上前查看。
他掀起王虎的头颅,却看见王虎的喉咙处穿了一个洞,伤口平整,鲜血淋漓。
“透骨钉?!”金星海失声叫道,“你什么时候出的手?”
回过头来,金星海看到书生手里的那柄纸伞,瞳孔骤然一缩。
“金镖头好眼力。”书生自然看到了金星海的反应,言辞不咸不淡,“既然有这么好的眼力,金镖头不应该这般行事才对。”
金星海轻轻放下王虎的头,抹过他的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不是我安排的。”
“哦?金镖头是觉得,我很好骗吗?”书生笑道,“从你决定高调入城,难道不是打着这个算盘?只是小生也没想到啊,真正愿意来救镖头的,竟然只有一个人。”
金星海道:“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
书生笑得更开心了。
“金镖头,你这样说话,会让小生觉得你是一个只会砍人脑袋的武夫。我家老板不喜欢太聪明的人,但也不喜欢笨人。我想,类似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金镖头以后就不要再讲了。”
书生收起伞,全然不顾伞面上还沾着血迹,便往回城的方向走去了。
“对了。”走开三步,他又忽然回头道,“既然已经到了金镖头的地界,本来不需要小生多事,但有些尾巴什么,就不劳金镖头费心了,我的人自会处理。”
金星海跪在王虎前,强忍悲痛,拳头重重地捶在大地上。
……
砰!
燕子九一拍桌子,猛地站起,原本苍白的脸上现在竟是一片血红,显然是气血上涌所致。
他这种气质的人,很少会愤怒,就算愤怒,也不会是这副模样。
但现在,他确实愤怒至极!
就在他面前的一个锦盒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六只手!
燕子九不是专业的大夫,认不出这六只手的区别,但他知道,自己派出去盯着金星海的捕役,正是六个!
这是挑衅!
公开向六扇门挑衅!
“这是谁送来的?!”燕子九怒极之下,声音竟然变得浑厚。
一旁刚才端来锦盒的杂役瑟瑟发抖,颤颤巍巍道:“那人……那人塞了东西就走了,我没看出有什么特点……他带着剑!但看不出是哪个门派的。”
杂役的话等于没说,这偌大的陵城,带着剑的人何止千万,更何况九州评剑将近,这个人数恐怕还要再翻一番。
“哦!他还说……说……”杂役欲言又止。
“说什么!”燕子九厉声怒喝。
“说他家主人等着燕捕头回礼。”
啪!
一张红木方几被燕子九一爪抓得粉碎,木屑四散,划破了那个杂役的脸颊,渗出血来。
“报!”此时门外一声通报响起。
燕子九已然将极致的愤怒转变成极致的宁静,眼神中尽是阴森,低声开口道:“讲。”
门外捕役认真禀报道:“金星海回到镖局了,但身边没有跟着别人。那个拿纸伞的书生自打进城之后就不见踪影了,我们没找到他。船上其他人倒是很好找,大多都在城西的一家酒馆里。城里面,除了镖局的哨子都回来了,但是跟出城外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应该是已经……”
“知道了,”燕子九道,“把这儿收拾一下,回来的时候,我要看见一张新桌子。”
他攥了攥拳,又用力地张开,似在活动自己的十根手指,又像是捏着某些看不见的东西。然后他便踏出公署门外,向城西走去。
陵城这样的大城,酒馆是最不缺的地方。
吃饭、睡觉、饮酒、找女人。这四样,算得上是江湖“必需”的东西。把它们三三两两地结合起来,就有了客店、酒馆、妓院、青楼。
眼前的就是这样一家能找女人的酒馆。
叫糟池。
酒馆只有两层楼,但却宽敞得很。大堂里没有账房先生,也没有店小二,而是清一色衣着香艳的女子端着酒水四处招待客人。偶尔有几个酒兴上头的,想要拉着上酒的女人占些便宜时,都会引来一阵哄笑。
燕子九很少喝酒,但他知道陵城内城里每一家店铺的生意。
他已经走到了酒馆外,几张斑驳的木桌椅拦在街道边上,大门就在里面。
然后他突然看到大门外站着一个怀抱长剑的年轻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萧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