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你长大了。”
这次,我终于想到了它的声音像谁,像维克托的声音。
羊骨面具被它摘下,我并没有立即见到维克托的那张脸,而是在一阵混沌变换之后,维克托的脸庞才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而他最标致的红胡子,也变成了银白色的,透着光。
几乎在看到维克托那张脸的瞬间,我便没有了再与它对抗的勇气。
“如果这是幻术的话,请您停下来吧。”我哀求道,并不再维持力量的对抗。
只是在我停下来的时候,它的力量也戛然而止,我们都不在排斥和吸引,我们只是对立着,注视着对方。
也许它已经侵蚀到了我神志的深处,挖掘出了我内心最柔软的东西,哪怕我自身已经把维克托的印象模糊,已经把他的感觉淡化,把他的模样变得斑驳。
但是它,这位宇宙的化身却能把维克托完整的呈现在我的眼前,这足以让我在这个寂寥无尽的宇宙里,迎来毁灭。
“其实,我并不想让你知道我,但是你已经那么近了,而且你看起来,也那么悲哀,我……,我这才忍不住出现在你的面前。”它说,脸庞上掠过一丝无奈。
我看着它,内心极度地抗拒着它的话,不愿相信它的言词。
“你不是他,对吧?”我害怕的问。
它沉默了一会,脸上阴晴变幻着,但还是维持着维克托的模样。
“我的确不是他,确切的说,他是我的一部分,但是,我却因他,得到了全部。”
绚烂的光变幻着,虚无的世界再次发生了改变。
土地、草丛、树木一个接着一个的变幻出来,最终,它带着我,回到了那个空地上,回到了那个绚烂的花园里,一切都照旧的摆放着。
“自我被召唤时起,我便被囚禁在了这个无尽的黑暗宇宙里,我想要出去,我想要停下来,但是,他们需要我继续下去,即使我告诉他们,我太累了,我不能再继续了,他们也不会去听,他们告诉我,他们需要我继续下去,就只是继续下去,我看到了,那些一切都是关于他们的。”
它在说起这段话的时候,声音无比的疲惫,远比此时的我还要疲惫,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述那种感觉,就好像,只有踩在被烤的卷起脆皮的土地上,你才会听到那种,已经彻底干涸了的,破碎的声音。
“于是,我产生数个分神,他是我放到外界的其中之一,最先离去,又最后到来。”
它说,它的声音出现了细微转变,周围的世界也因此而散发出了一些明媚的光。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我源于何处,我也无从知晓,他们都是我寻找答案的方式,他们都是我学习这个世界的方式,我在你的眼中,是那个收养了你的父亲,但是我也无法说明自己是谁,那么多个我,有成为动物的它们、有成为人类的他们、有成为母亲的她们,也有成为父亲的他们,但是无论哪一种,最后,他们都走向了终结,最后,他们都迎来了死亡。只有我,是无尽的,没有死亡,没有终结之物。”
它说,周围的事物轮转变换,光阴接替应接,我伴随着它的声音,在一个又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世界里穿梭着。
从寒冷的冬夜到温暖的春晨,从荒凉的山丘到喧嚣的市井,它将那些分神所带给它的生命,一幕幕的展示在我的眼前,那些画面灌注着我们干涸的视界。
“我始终保持着孑然的孤独,但是通过他们,我终于看到了宇宙中不同的颜色,这是一件无比简单的事,但是你可能从未想过,在我的世界里,宇宙本身其实黑暗的,没有所谓的颜色之分,只是不同的力量波动驶过,那些生命让我睁开了眼睛,让我看到了那些色彩。”
“这样的我,本该没有神智,本该属于空无,只有这样的我才能熬过那么长,那么寂寥的虚无。但是,我却被唤醒了,拥有了不该有的东西,我处在了一种驳论里,这样一个矛盾的我,根本无法熬过无尽岁月,在维克托回归之后,我的生命在我心里,也走到了尽头。我想,我可以结束掉这一切了。”
我看着它,心里隐隐感到一些不安。
我不再对它是否是维克托而感到疑虑,它是谁在此时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它留下多陪伴我一会,就在它说出关于自己的终结的时候,我便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这种想法。
画面轮转着,我们再次回到了浩瀚的宇宙之中。
“维克托对你的救赎,让我得知了答案,看到了那个属于我的死亡。如我所说的那样,我是无尽宇宙的化身,我唯一能终结的,便是现在这个带有神智表象的我,也就是死亡致使的延续,终结带来的开端,你可能还听不懂,但这并不重要。”
它的手轻轻的揉了揉我的脑袋,就好像维克托对我无数次的宽容善良一样。
“我可能还会在很久很久的未来再次诞生,但是这便已经足够了,我只想要终结如今的我。于是,我便将对我威胁最大的最重要的三份力量,放到了外面,然后,我就开始了等待,一直到她出现,一直到她把那三头怪物猎杀,用它们开启了这个世界的大门,此时此刻,我终于有了那种感觉,我的死亡,它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