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的血,同袍的血,自己的血,无辜者的血、却还能留方迁如此。
又怎能不叫人觉得宽慰?
一老一少两个人相视,渐渐笑得合不拢嘴。
跑来待客的东西已经备好的跑腿师弟看见掌门和姐笑成这样,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嘿嘿嘿跟着笑起来。
多年国教,自是底蕴深厚。
绿叶夹银白色毫心,汤色杏黄明亮,叶底匀嫩,是一杯极好的白牡丹。
寸亦剑看着面前泡茶的红衣女子,见她虽容色镇静,却并无一点谄媚之气,若不是玉麈之中久久未出世的圣人不做他想。
可玉麈会让一个圣人纡尊降贵到替人沏茶?
寸亦剑只想,莫非玉麈修道之人尽皆如此?
江水将茶盏放好:“请。”
江水没有抬眼看对面未着官服的女大人。
事实上,在知道来人是个女子之后,江水便知此人必然是逸王麾下亲信寸亦剑。
逸王麾下能人众多,她一个地方乡绅之女居然能出头,自是不可觑。
为她沏一杯茶不算什么。
但是江水想得轻松,寸亦剑却不敢轻松受之,她斟酌道:“敢问足下是?”
江水这才抬眼一看,顺手将水壶继续放在炉子上咕噜咕噜烧。
“客人问得是姓名么。”
她,而后交叠双手道:“姓名江水二字。”
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的寸亦剑内心砰然,她霎时将先前的准备都忘了。
虽然她又飞快调整好神态,可眼神的突然变化江水如何留意不到?
自己从前与这个寸姑娘有牵扯?
江水暗自思索,只是她心思藏得极好,寸亦剑没有看出半分不妥。
在内心改了辞的寸亦剑忽而试探道:“江姑娘的名字,与我一位故人很是相似。”
江水:“是么。”
而后她便不在开口。
寸亦剑则挑眉:“足下不好奇么?”
江水礼貌性地笑了笑:“若是客人想倾诉,自便是。”
“只是不知那位江水是故人,还是仇人,”她看向那被白牡丹,神色淡淡,“若是叫一杯好茶遭了池鱼之殃,可比好奇难过得多。”
寸亦剑直接举杯喝了半杯,她好酒,不爱茶。
这些年为了汲汲营营,才多了许多名茶讲究,却终究是尝不出意思的。
即便是江水泡的,她也只是觉得不那么苦涩而已。
喝了茶,放下杯子,寸亦剑道:“好茶怎敢辜负。”
江水笑笑:“如唇确实不算辜负。”
心知对面人是在嘲讽自己,寸亦剑却不追着这个不放。
她:“那个江水自然是故人,不该当做仇人。”
江水见她牛饮,也干脆取下滚烫开水直接为她续了半杯,不在费心。
“客人是要为我讲故事么?”
寸亦剑却道:“江水姑娘可愿一听?”
从寸亦剑口中听自己的故事,江水心道,有何不可呢?
她将茶水续完,笑道:“有茶有霜雪,客人慢讲便是。”
江水不觉得自己会有多大份量,一个名字就能让寸亦剑这样的人忘了来意。
多听一个故事,就能多看清一个人。
如此这般,后事更顺遂。
于是在茶烟缭绕之中,寸亦剑看着眼前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美丽脸庞,缓缓开始一个故事。
故事的最开头,只有亦剑呈萧,在初遇的夕阳下拉开整个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