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荀歧的过往片段断断续续，涌上心头，似乎，自己当初确实总是无端作弄于她，甚至与说出过以西洲为聘，莫非，自己确实与她私定终身，但是自己忘记了？连续的疼痛感让自己无法再理性思考，渐渐的闭上双目，失去了知觉。

还是之前的残垣巨坑里，荀歧生了火堆，马车伫立一旁，火光照射在她略略发白的脸色上，火红隐约，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马车里一阵细嗦，荀歧头也不回：“你醒了？”

沈汐的头依旧余痛着，使得自己行动时有些颤微，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耳边荀歧的说话声似远似近在耳边轰鸣，车外似乎有光亮，转身看看自己的周身环境，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从黑鳞里出来了，此刻身处马车之中。

他半靠在车帘边，在盈盈火光之中，看着荀歧的背影，恍然看到荀歧的白衣斑驳点点，不见初时的平整，想到昏迷前荀歧似乎一直在奔走，脸色莫名变幻，倏地直起身来，却因耳鸣头痛还未褪去，一时难以接上气息，难受至极，趴在车缘，干呕了一阵，半晌，沈汐似乎有些缓和，荀歧的声音淡淡传来：

”你还未痊愈，再休息会吧。“

沈汐闭目抬首，僵直着身子倚在车帘边上，眼前的事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火苗忽大忽小的有些飘渺，他望着荀歧的背影静默片刻后，有些试探的开口道：”你和那女子怎么遇上的？“

”路遇。“

沈汐一怔，明明说话声音与往日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这语气似乎更添几分冷漠，不似平常语调，斟酌道：”...歧楼可有传来竹七...的消息？“

荀歧道：”有。“依旧是简洁的回答。

沈汐终于察觉哪里不对劲了，以往若是自己身体任何抱恙，她都第一时刻冲过来把脉，知道自己此刻最担心的就是竹七，知道了消息也一定会再多解释一番，此刻瞧着她的背影，似乎也是有些僵直，沈汐的心头忽然一跳，心头微微有一丝沉重。

她必定是受伤了。

而这些念头，他不敢在心中慢慢琢磨，怕荀歧听到他心中所想会有所收敛，这些念头汇聚一闪而过，沈汐决意走至火堆旁一看究竟。

应当是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荀歧的背影更加挺直了一些，沈汐一边装作毫无所觉，一边慢慢留意荀歧的脸色。

沈汐坐在荀歧的对面细细打量着，荀歧始终不抬头，拨弄着火堆里的柴火，似乎有意避讳着沈汐的目光。

沈汐想不到该说什么打破此时的僵局，假意去与荀歧一起拨弄柴火，逐步靠近后，唐突又荒谬的说了一句：“你看这火烧的挺旺的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手，他只得强行笑笑掩饰自己找的这般愚蠢的话题。

谁知，荀歧却极其配合，回道：“挺旺。”

沈汐思及此，忽然伸手在她脸上一把抹过，“有灰！”摊开手掌，里里外外皆是燃烧的灰烬，但看面积如此之大，显然是事先抹在手上的。

若是她还不回头，便真的有问题了。

荀歧平静的转过头，向他询问道：“何处？”

沈汐此时才真的看到荀歧的脸色，不知是火光还是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荀歧的脸色竟然还挺红润，他即将暗自点头认定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荀歧的嘴唇上下赫然印着一道浅浅的印记！

沈汐苦笑，大约是自知唇色偏白无血色，才想着上下咬压一番，带出一些红色来，那么，想必她脸颊的红色也并不是自然的红色，只是她略微好强，似乎也不想让自己担心，硬说毫无大碍也不知可否。

沈汐假装不知，袖中的手攥紧了，又放开，垂下眼帘，用指尖温柔的在荀歧的脸上摩挲了一下，又克制的，极快的收回了手，道，“见你无事，我便去休息了。”胸膛似乎有股郁结之气缓缓上升，慢慢走向马车。

而他转身之后，荀歧僵直的背脊微微佝偻，微不可察的舒缓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