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荀歧的眼睑轻微颤动了几下。

一道长长的黑影，贴着窗户缝隙一点一点透析到屋内，像是有人将一张长长的黑色纸片从窗户缝里塞了进来，屋内毫无声响，也没有什么东西进入到屋内，只能在地面看到一条拉长的黑影。

“是不是将你吓到了？”一道温柔的声音突然在这个屋内响起，萦绕在沈汐的耳边，沈汐头皮发麻，眼睛依旧闭着，下意识的握紧了褥子。

荀歧察觉沈汐身体的紧绷，不动声色，在被窝里牵住了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沈汐始终不敢动弹。

那声音柔和又带着怀念道：“那时一别，已许久不见，只是我不明白，既然都是因为你的言灵术复生的怪，为何依旧会对我无半分信仰，幸而今日遇见你，不然我没有足够的灵力离开这里，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啪嗒，”沈汐的脸上感受到了类似水滴的滴落，却好像没有力气抬手去擦，原先还有些不敢睁眼，只是这话中之意，莫非是言灵？他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模糊黑影真的是言灵？

“我见你时，你不是棵大树吗？还是你连原型都不能保持了？若.....”沈汐还来不及说剩下的话，那黑影谦和的打断他的话，

“并不是，我原本就没有形态，灵力尚可时，喜树型罢了。不过，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如果不是你后来给予我的信仰之力，我连这团黑影都无法保持。”

“我给与的？”沈汐道出了自己的困惑，“世间万物皆有型，你为何没有形态？”

那黑影轻笑，明明是和煦的笑声，因为只是一团合影，使沈汐听的毛骨悚然，它道：“你没有发现吗？我都是借助万物去发挥灵力的，例如你说，风来，我借助的是风神的力量，雨落，则是雨神的力量，我存在世间，却没有具体的神象，也没有固定的神体，或许这就是没有人信仰我的原因吧。”落寞的语气使得沈汐内心有如蚂蚁噬咬难安。

沈汐不解：“风雨也有神灵吗？”

言灵黑影回答道：“有的，不过都与我一样，风神化为万物之间，雨神静躺湖泊之中，我则附身于言语文字之中。”

沈汐点点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黑影渐渐模糊散去，“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或许这就是天命，子民不曾有信仰，对神灵无所敬畏，五洲大乱纷扰，或许会有平静，或许毫无安宁的那一天。”

沈汐不语，片刻后坚定道：“我一定，会让这世间的人，看到世间的美好，感受万物的生命，明白什么是善言，什么是恶言，这五洲终归会如我的西洲一般，重新对神主开始信任，重新热爱信奉自己的生活。”

此时已经看不见黑影，只留一道声音缓缓飘散于空中，“傻孩子，你真的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已经感受到了五洲外的敬仰之力，这都是因你之故啊......”

沈汐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做。”

这次却没有回答，空中一片寂静。

沈汐有些失落，他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方才那滴水渍不知包含了什么，似乎是滴落在了他的心间，沉重而难过，他依旧想擦拭脸上的水渍，却使不上劲，霎时间回过神，却发现，荀歧的脸悬在自己的脸上方，放大在自己眼前，“啊！”

荀歧听到尖叫声，看看他，退后坐起，“醒了？”被褥半搭在身上，看样子已经保持那个姿势很久了。

沈汐倒抽一口气，“我怎么了？”

荀歧抱着手臂，淡淡道：“似乎是梦魇了。”

沈汐倒抽一口气：“我刚刚没有睡觉呀！？”他有些震惊的将荀歧的手抓住摸向自己的脸，摊开寻求的手心，“你看，你看，看到没，这滴水，还是泪，就这样滴落在我脸上......我，我在和别人说话......然后，哦，对了，你还抓住了我的手，是不是？”

见沈汐有些颠三倒四说话不清，荀歧懒懒道：“那是泪。”

沈汐点头，“对，是泪，哦，不，”他猛然惊悟，扭头看向荀歧，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是泪？”

荀歧淡淡道：“你自己流的。”又轻声道，“我确实牵你的手了，你哭的太厉害了，你不信摸摸另一边脸颊？”

沈汐不敢置信，一把摸向另一边，脸上果然都是水渍，“都是，我的？我哭的？”

“是你。”

沈汐见荀歧说的笃定，心里一阵疑惑，月光透过窗户缝隙洒下一道淡白色的光，缝隙外似乎还有一团黑影模糊不清，沈汐一时惊厥，昏了过去。

荀歧：“......”明早我应该说什么呢，你被自己吓晕了？

一边想着，一边眼角也望向那道缝隙，明明觉得好像有灵力波动，却又似乎没有，难道是她来了？白日里才传的讯息，这么快便到了？看来她的恨意不减啊？

院外，皎洁月光照耀着风沙弥漫的东城，时间静静的流淌，一切在月光下静谧而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