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洛点头表示同意,忽然又扬起眼睛笑道:“为何盟书丢失,你却这般……”看着霍青桐笑着不语,眼里一亮:“莫非?”
霍青桐笑着朝他点头,遂又压低声音道:“吃一堑长一智。盟书现在很安全!”
二人相视一笑,心里不禁也稍稍松了口气。
“但仍要放出消息说盟书被盗,让盗书之人以为那就是真的盟书。”
“这是自然!”霍青桐叹了一口,“ 现在就是兆惠的事了。如此大张旗鼓打着我族的旗号,未免也太不高明了!”
陈家洛眉头一皱,“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为何?”霍青桐放下马奶,凝神看着陈家洛。
“刚十四哥说了,来的路上看到有神秘组织出没于清军和木族之间。全都……身着白衣……”他忽然想到钱塘岸边偷袭自己的人,听余鱼同的描述,想来是他们无疑了。“我早先也遇到过这么一个组织,已让三哥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就是在江南袭击你的人么?”
陈家洛一惊,“你如何知道?”随后又一笑,“你们姑娘家,还真是无话不谈。”
“落尘是个很特别的女子。她身上的光芒怎么都遮不住。”回想起她一袭碧衣、临风而立的楚楚风姿,舍己救人、智换解药的大义凛然,不禁赞叹不已,当然也不忘看看陈家洛是何表情,他曾对她赞赏有加呢。
陈家洛觉得今晚真是奇怪,一个两个的都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却也不甘示弱,“在我心里,你最特别!”
一抹晕红缓缓爬上双颊,更衬得肌肤胜雪,一双手白玉一般,放在膝盖上,一言不发。烛光中只见她一张雪白的脸被光一迫,更觉娇艳明丽。陈家洛不禁心中一动,一下子覆上她的手,就要将她拉入怀中,却听外面骚乱起来。
二人忙地起身冲到帐外,只见火光漫天之中,人群、牲畜四处奔走,逃逸。
“糟了!”霍青桐迅速看了一眼陈家洛,心中一迟疑,却见火势已越发不可收拾,便硬着头皮道:“家洛,麻烦你帮我组织灭火!”话刚说完便跨马直奔后营而去。
木族人本就对陈家洛心存芥蒂,如何会听他的指挥?但既是青桐交代,即便是千难万难也要办好,何况如今真是火烧眉毛了。四下一看,见场地中心有个高台,便飞身而起,立于高台之上。
这高台十丈有余,是木族的哨岗,用来观察周围情势。陈家洛俯瞰下去,只见起火点是后营的马厩和仓库,此二处又紧挨着草房,干草一被引燃,就借着风四处飞扬落脚。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难怪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连绵成片。
此时已是深冬,本就缺水的回族怎会有多余的水来灭火呢?陈家洛看着脚下混乱的人群和四处逃窜的牲畜,也是为难至极。他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细细观察间,突然看到库房虽然离火源最近,火势却并不大,冒出的烟也不是黑黄的,又看到草房外围有许多大布幔,眼珠子一转,心下有了主意。便飞过去,扯起布幔来。
“总舵主,你在做什么?”余李二人看到火势严重,早在帮着转移老人和孩子,虽然能救出一些人,却对混乱的形势没多大的帮助,不禁也着急起来。当看到陈家洛从高台直奔草房,想着他必是有什么好法子,便跟着过来了。
陈家洛一看是余鱼同夫妇,不禁喜上眉梢,大声喊道:“快来帮忙把这些布幔扯下来,拉开蒙在火势严重的地方。”也顾不得他们听清没有,又飞到库房边上。
只见里面白烟滚滚,火势虽不大却发出阵阵刺鼻的味道。他面露喜色,抄起一根房梁便开始推墙壁。木质墙壁,推起来很容易,不一会儿一堆堆冒着烟的白色东西便露了出来。
他用脚挑起一根火把,于火光四散中重新飞上高台。那一处高地顿时成为耀眼之地,大家纷纷回望。
“大家要想活命的话,就听我指挥!”他高举火把,声如洪钟。
混乱的人群有一刻的安静,却又开始骚乱起来。
陈家洛无奈地摇头,仍旧高喊。“余鱼同、李沅芷何在!”
“有!”二人高声应道。
“你二人将布幔覆在火上!”
“是!”二人拾起一块布幔各牵一边,飞到火光上空,将布幔死死扣在火上,那一处火顿时减了威势。
众人一看果然有效,又是红花会的人带头垂范,不禁小面积地安静下来。
陈家洛见奏效,再次挥动火把,继续喊道:“红黑黄白四旗旗长何在?”
“在这儿!”远远近近地人声应道。
“你们组织本队强壮人马将库房的石灰往已铺好的布幔上撒,以最小量铺最大面积为上!”
“领命!”平日习惯了听令,加上黄白两旗与陈家洛一同浴血奋战过,情谊尚在,随着热血沸腾般的呼喝声传来,便见一波一波的人端着器皿、框篓朝库房涌去。
“其他人照顾好家眷,各自退到外围草场!”陈家洛吩咐完,本欲自己去协助做着难度较大且更为危险任务的余李二人,却远远地看到扎卡和扎图在疏散人群,便飞到二人面前,抓住他们的胳膊道:“扎卡叔、扎图兄弟,这里交给一个人即可,烦请去襄助我十四哥!
谁料扎图就跟没听到一般,挣开他的手就又扎到人堆里去了。
陈家洛也没指望他听自己的,遂笑着看向扎卡,眼里满是乞求。
扎卡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吧!”说完便朝草房飞去。
陈家洛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想法,朝身后看了看,只见各处火势渐小,黑烟逐渐减少,越来越多的白烟升起,人群、牲畜也明显有序起来,总算松了一口气,跨上一匹马,直朝后营而去。
夜色正浓,月华缓缓流淌,月光清辉之下,一队人马似幽灵般穿梭在枯萎的草原之上。
“公子我们现在回杭州吗?”一个细腻甜美的女声传来。
中间为首的男子一袭白衣,皎皎如月。“你们先回教中复命!”
“公子要去哪儿?”这个女子话一说完便被先前发话的女子狠狠瞪了一眼,她当然不服气,但也不敢再说话,只能借着朦胧夜色悄悄地瞪回去。
“是!”先发话的女子双手一拱,将手中长剑一扬,其他人便跟着她疾驰而去。只另一女子落在后面,一步一回头地看着那个遗世独立的背影。
调转马头,却并不急着赶路。走走停停地,犹豫又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