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烈风似刀。道旁的秋草早就被朔风压塌了腰,苟延残喘,待霜一打便断了生机,连轻拂过路人鞋面的点滴温存也消磨殆尽。
“秋已深了啊......”楚随南轻叹,骑着匹瘦脱了相的马悠然西去,似追那如血残阳。
“秋气属金,西方白虎又主杀伐,不知吉凶,不知吉凶。”他一手搭在浓眉之上,抬眼望天,一手手指轻敲腰间的长布包,若有所思。只见他手指骨节奇大,掌上厚厚一层茧皮。瘦马轻嘶,似嘲笑似回应。
青牛?牧童?道路的尽头出现了这样一个本来很寻常的组合,牧童骑着青牛,在残阳斜照下施施然归家去。然而此时此地,离朔望城尚有二十里,而最近的村子在楚随南身后三十里处。此道虽然荒僻,却是官道,平日无人却也太平。这牧童是从城里来?往村里去?老牛摇头晃脑,频频吐气,似有牛虻在尾,恼怒又无从发泄,却是连尾巴都懒得甩动一下。
楚随南不由得眉头一紧,右手不自觉握了握腰间的长布包。瘦马呼呼地擤鼻,略显烦躁。楚随南左手轻抚马头,淡然道:“老伙计,这半月来你什么场面没见过,何必对这一人一牛一惊一乍?”然而右手却把长布包握得更紧了。
只见残阳西垂,几乎缀在了牛屁股后,青牛带着牧童在残照里显得有些诡异与不真实。楚随南眯着眼,仿佛看入了神,默默戏谑自己平生逛花街柳巷的时候都没如此细打量过眼前人。
近了,只有几丈之远。楚随南隐隐瞧见牧童眼里闪着泪光,嘴唇紧抿,唇边泛白,紧锁的眉头上是化不开的焦急。
“奇也怪哉?难道是我太过谨慎?这小子难不成是发昏贪玩迷了路,现在急着回家?”楚随南正思考间,牛头与马头已经交错。牧童脸上焦急之色更浓。
“小心!”牧童一声急咤,一点寒芒从牧童肩头越过,直奔楚随南的面门而来!一个身影随着这一星寒芒从青牛的斜后方跃起,此人黑衣劲服,黑巾裹面,夕阳下,他的身形显得格外阴翳,他手中的剑却泛着妖艳的霞光。原来这人一直扯着牛尾以“壁虎游墙”之法隐伏在牛身侧不可见处,以俟此刻暴起发难。
“不好!”楚随南心中暗叫一身,腰间布包已格在身前,一挡一拉,借对方宝剑之利,布条飞散,剑已出鞘。楚随南身形微侧,抖手一剑还了回去。黑衣人以牧童为质,藏其身后频频出剑,剑映霞光,异常夺目,绵绵不绝。牧童早已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竦肩缩颈,僵在牛背之上。楚随南顾及牧童性命难免投鼠忌器,不敢放手一搏。然楚家家学渊源,楚随南又为楚家翘楚,又经这半月连番生死大战,剑术精深已然跻身一流,一时半刻,不落下风。一牛一马错身相贴,黑衣人优势渐失,久攻不下心中恶念突起,矮身一手举起牧童迎向楚随南的剑尖,趁势又从牧童身侧再出一剑刺向楚随南胸肋。此剑凝黑衣人毕生功力,端的快如雷霆,用招既阴又险,誓要取楚随南性命!
“下作!”楚随南见牧童煞白的小脸在眼前骤然放大,浓眉倒竖,暴喝一声,身形瞬间从马背拔起,躲过来剑的同时右手撤剑出剑,左手揪住牧童衣襟巧劲夺过,一招“天河倒悬”,翻身过了刺客头顶,电光火石间已携着牧童落在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