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义父休要怪我,孩儿只图自保!”
话音刚落,宋江见四周甲士愈来愈多,且各处高台也人影憧憧,箭矢闪烁,明显布置了许多弓箭手。宋江下意识往方腊身后躲了躲,并对方腊威胁道:“义父还不让手下都撤开,若是惊到孩儿,手抖半分,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方腊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微痛,心下一沉,不禁暗恨吴用、陈箍桶师徒二人用计太狠,将宋江逼急了眼。可惜世上买不到后悔药,只能先尽力稳住宋江,思及此处,方腊先喝止众官员莫要靠近,而后对宋江轻声劝道:“吾儿,你可知,此举只会让宋廷渔翁得利。你我父子,何至于斯?你若放下兵刃,朕愿让你继续领兵,届时,你向南,朕向北,共享江山,岂不美哉?”
宋江闻言,大笑一声,笑声中既有悲凉,亦有嘲讽:“义父,你未免太过坐井观天了!才占据了不到十州之地,便自信称帝,以至沦为众矢之的,殊不知这区区江南不过是大宋版图上的弹丸之地罢了。且你登基之后,广搜美女,纳入后宫,将圣教当初的节俭自律、一心为民,全部抛诸脑后!现今尔等所作所为,与当初大宋贪官污吏又有何异?”
话毕,宋江环视四周,只见那些俯跪在地百姓,面上依然带着菜色,且眼神中流露出的茫然与麻木深深刺痛了宋江。遂继续大声呵斥:“再看这杭州城中的百姓,依然面有菜色,衣衫褴褛,生活困苦。汝之统治,与先前大宋朝廷又有何异?还是只换了一批贪官污吏,换了一个名字罢了?”
宋江的话语,字字珠玑,如同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割裂着方腊的伪装。
正当文武百官与场中百姓或低头沉默,或面露愧色之际,一直沉默的娄敏中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驳:“宋公明,新朝初立,确有诸多不完善之处,但这不是你挟持陛下的理由。于公,陛下乃汝之君父,君王有过,臣子当以忠言相劝,怎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于私,陛下对你有救命之恩,普通百姓尚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便是如此报恩的吗?”
面对娄敏中的谴责与不满,宋江冷笑一声后,高声回道:“想我宋江在前线拼死作战,两败童贯,为新朝开疆扩土,守城安民?新朝又是如何对我?吝啬钱粮,视军民于不顾。致使前方将士饿着肚子与官军拼命,尔等却在这杭州城内偏安一隅,寻欢作乐。如今为何招我回杭州?不过是要夺某兵权,如猪狗一般圈养起来,之后宋江生死皆在尔等一念之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宋江此举,不过是为了自保,何错之有?”
方腊见宋江言辞激烈,明显是铁了心要反,虽然仍存求生之念,但他方腊白手起家岂是能任人拿捏的。于是趁宋江慷慨激昂意图制造民愤之际,方腊稳住心神做了最坏的打算。
待宋江舌战群臣,驳得方腊麾下一时语塞后,方腊脸色铁青地冲宋江问道:“不必再多费口舌了,宋公明,你当真要当街弑君?”
话音刚落,城门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紧接着,张顺、费保等将领率领着宋江的军队,如潮水般涌入城内,迅速向方腊的御林军逼近。
方腊见状,这才反应过来宋江说那么多原来是为了拖延时间,自知今日怕是难以善终。方腊深吸一口气冲娄敏中等人大声令道:“休要管朕,尔等辅佐太子守好杭州,号令各处教众,为朕报仇!”
言罢,方腊心一横,徒手握住脖间利刃,欲与宋江殊死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