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戚子通忽然说着,快步朝神像走去。他轻盈一跃,如仙鹤般落在神台上,伸出手直扑神像胸口。
“无礼之人!”萧无常大声道。
岑吟皱着眉瞪他,萧无常面露无谓之色,显然是故意的。
但戚子通视若无睹。他将手按在神像胸口,猛地一推。只听咔嚓一声,神像竟裂开了数道细纹。
“……果然是空的。”
戚子通将阴阳眼朝向四周,仔细观察片刻后,忽然一记空翻向后跳了下来。
他的身法极为飘逸,落地时无声无息。
岑吟知道,上钦观不单看重招式威力,更在意武学美观与否。因此上钦道法与别家不同,极为讲究观赏性。能一击制敌又能博得喝彩,鱼和熊掌必要兼得。
今日一见,也算是名副其实。
“君故前辈,这神像里面另有玄机。”戚子通道,“我道行不够,不敢贸然击开,否则会破坏内藏之物。能否请前辈帮忙破了它的泥坯?”
这倒是好说。隔石打物,本是不难。但岑吟此时却另有盘算。
“这罪鬼刚刚离身,我尚需调息,恐怕一时……”她叹了口气,“说起来,我看这位萧先生很是不凡,不但为我驱了罪鬼,更是颇为清楚其来源,必是位高人。不然破封之事就拜托萧先生如何?”
萧无常勾着嘴角,阴凄凄地笑。
“你试探我。”
“不敢。”岑吟起手,“实在是贫道力气不足。”
萧无常哼了一声。他走上前来,张开右手五指对着那神像,接着猛地勾成爪形。
神像砰地一声炸开了。烟雾滚滚间,一具彩绘塑像出现在众人面前,仙风道骨,衣袂飘飘,竟是位男子。
难怪那神女像并未完工,原来她不过是个幌子,将这尊彩像完好地隐藏其中。
罪鬼阿部其一见彩像,扣头便拜,毕恭毕敬。
萧无常正欲转身,忽然脖颈一凉。只见一柄青锋剑架在他脖子上,寒光闪闪,无比锋利。
他那双鬼眼微微睁大了。
“这是何意?”
“薄命郎君,我劝你莫再装憨。”岑吟道,“你到底是何人?有何来意?如实道来。”
“我先前之言,句句属实——”
“那你为何隐瞒在酒肆伤人之事?”
“酒肆?”
岑吟青锋剑一挥,剑刃抵着他喉咙,竟划出一道细小伤痕。
此剑可以伤他。这就说明,或者他是活人,或者他是妖邪,但绝非什么善类。
但萧无常只是挑眉,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他沉思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
“啊……柳家酒铺,”他恍然大悟道,“那地方有股阴邪气,却只闻其声,不见其形。我乃行侠仗义之人,自然要去看一看了。”
“胡说八道!”
那两个小道士被挂在墙上,乃是岑吟亲眼所见。戚子通指认萧无常大有嫌疑,岑吟也以为,他的确有这个实力。否则那两个小子是自己把自己挂上去的不成?
“我所言句句属实。”萧无常知道她不信,只得无奈解释,“我那日在酒肆中查探,原本已有眉目,谁知竟被两个毛头小子暗中偷袭,前功尽弃。我一怒之下,将他二人封在了墙上以作惩戒。”
“什么?”
“我并未害他们性命。我只救人,不杀人。”
萧无常说着,看了看楚尚游,又看了看戚子通,忽然睁大了鬼眼。
“莫不是你们两个?”他哈哈大笑,“这可真是仇人相见分外——亲呐!”
他看似坦诚豁达,但岑吟却越发怀疑他。虽说上钦观之人一向不讨其他同门喜欢,但与这个白面或是薄命郎君相比,上钦观竟乖巧如小兔子一般。
“仙师,莫要急着杀我。眼下还是离开此处要紧。”萧无常笑着,用指尖轻轻推开岑吟的剑锋,“我看这小道士似乎有话要说,不如听他说一说,如何?”
他指了指楚尚游。岑吟转头一看,楚尚游半跪在地上,手里抓着一本杂文,紧紧蹙着眉头。
戚子通站在神像下戒备地盯着萧无常看,而那罪鬼阿部其则跪在地上,磕着头一动不动。
岑吟收回了剑。她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且不如先利用这个郎君出去再说。
毕竟他那个书童……能一人杀尽所有罪鬼,应当十分不好对付。而这个人至今尚未展露全部实力,仍然是防备为上。
不过,萧无常尚未有敌对之意,也不好抬手打笑脸人。还是先弄清这神像是何来历为上。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到楚尚游身边,想看看他手里的杂文究竟讲了些什么。
但楚尚游却不肯给她。
“张险之……”他喃喃着,“此处供奉的是张险之……”
“你可否说得详细些?”岑吟问。
楚尚游闻言,从怀中抽出一叠宣纸,持起手里的狼毫笔,开始绘起图来。
岑吟发觉,他的笔无需墨水便能着色,显然不是普通的毛笔。
楚尚游的画仍旧是黑红二色,随着他的笔锋抖动,一座巍峨的宫阙跃然纸上,气势之磅礴亘古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