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儿知道他提前下学了。”谢三撇撇嘴，暗自嘀咕一句。

没敢跟她争，因为他知道自己媳妇儿每到这个时候，是从来都不讲道理的。

李氏拉着儿子坐下，又让谢大妞给他盛一碗麻辣烫。

“今儿怎么回那么早？”

“天冷，先生考教一番，又布置了课业就让我回了。”谢无垠边说边搓搓手。

那定是陈举人觉着她儿子都学好了。李氏笑得更是一脸满足，摸摸他的头夸道：“我儿子就是聪明。”

老天待她不薄啊，儿子这么聪明，她还怕什么呢。

谢家其他几房那几个也就嘴上吹嘘说多聪明多聪明，没一个比得过她儿子，她儿子的读书天赋，那可是举人老爷亲口说的，她还记得举人老爷收她儿子当学生那一日的情形，那可是……啧，怎么说呢，举人老爷都说了，孩子落他们手上，那真是生生糟蹋了他的天赋，还怪他们没早些让孩子开蒙。

她当时真是又羞愧又激动。

谢大妞体贴的把串串的签子都取了，装了满满一碗肉串肉圆还有烫菜，放到了桌上，笑看着谢无垠，温声道：“小弟，快吃些暖暖身子。”

热气腾腾的一碗，看着就很有食欲，正好肚子饿了的谢无垠，顿时笑得灿烂：“谢谢大姐。”

谢大妞笑着摆摆手，让他快吃。

李氏也催促：“快吃，多吃点，不够还有……”

刚给客人切了一斤卤肉的谢三转过头就看到和乐融融的一目，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

真好啊，现在这样的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年末，除夕当天，谢家铺子挂出歇业半月的牌子，一家人收拾妥当坐上骡子车，晃晃悠悠回了村子。

骡子车刚从村口到谢家屋前，一路遇到了不少人。

谢三一家回来的消息片刻后便传遍了村头村尾，尤其是听说他们一家是赶着骡子车回来的，车上堆满了东西，众人更是好奇，冒着冷风都要出来看看热闹。早前听人说谢三走了狗屎运发家了在镇上开了间铺子，不少人还不信特意去看了，结果自然是叫他们震惊了，人不光开了铺子，那铺子的生意还极好，忙的时候那人山人海的排着队买。

不信谢三家有这好手艺的还买了一些吃，但凡吃过的没一个不夸的，都说好吃，都说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挣了钱的谢三会买什么东西回来，亲眼见过谢家铺子的很是好奇，没见过的也想亲眼看看谢三这个他们映像中的混子是不是真的发家了。

就这么呼啦啦一群人都朝着谢家院子涌去。

“吁吁……”谢三拉听了骡子车。

扯着套绳便跳了下来，张口喊了起来：“爹啊，娘啊，儿回来了。”

声音那叫一个嘹亮，李氏笑着翻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喊什么，回来就回来你喊什么鬼，你个混账还要老娘敲锣打鼓请你们进来不成……”

人未到声先至，那声音尖锐刺耳得那么的熟悉，谢三李氏互看一眼，各自憋笑。

啧，别说还挺有些想念这大嗓门的。

谢老太挑剔的扫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一个个油光水亮，不仅没吃苦反而都白胖了一些，又想起上次去镇上铺子闹反被捕快吓得落荒而逃的窘样儿，谢老太顿时一口气憋着，说不出的难受。

重重的哼声骂道：“你个混账，怎么不干脆死外边。就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现如今还有点银子就抖起来，活生生忘了是谁生养了你个王八羔子，连亲爹娘都敢不孝敬……”

被骂了，谢三也只是浑不在意的笑了笑，他能怎么着，到底是自己亲娘还能骂回去不成。

镇子就那么大，他家在镇上开了铺子的消息自然没能瞒多久，早前他爹娘就上门闹了一通，最后被刘捕头吓走。

之后又去了一回，谢三不是蠢的不可能由着他们说什么就什么，也没有怕事就给银子，因为他知道一旦妥协了，他们的胃口只会越养越大。再一个，又不是真到了缺衣少食的地步，不过是占便宜没够罢了。

总之一句话，要银子没有，要秘方更不可能，最后不欢而散。

这一次回来，谢三已经猜到会是什么样儿的情形，只怕说是三堂会审都不为过，不过他是那种怕事儿的人吗？谢三心中嗤笑一声。

收回思绪，谢三扯了扯嘴皮，不是很正经的笑了笑：“看娘说的，大过年的不回来能去哪儿。还有，不孝敬这罪名咱可不敢认，这孝敬银子可是已经给了的，您可不能空口白牙诬赖咱。”

谢三一边说着，一边把骡子车上的东西搬到三房屋里。

那才多少，塞牙缝都不够。谢老太恨恨想着。

谢三回转出来的时候，谢老头盯着骡子车看了一圈。

“爹啊，儿回来了。”谢三笑眯眯打招呼。

“嗯。”谢老头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注意力全在骡子上，还伸手摸了摸骡子粗壮的四蹄，赞道：“好骡子。”

看向谢三问：“这骡子花了多少银子？”

“不贵，不贵，也就十八两罢了。”谢三笑了笑做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他就是回来显摆显摆的，反正都知道他家开铺子的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十八两说得跟十八文似的轻松，看来腰包真是鼓起来了。可惜分家了，银子不能直接到他兜里，谢老头想到这儿，心中不由一阵憋屈。

谁能想到自己最看不上的儿子竟然发家了，真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

“哟，这不是谢家老三嘛，可有日子不见了。”

“谁说不是呢！还怪想他们一家的。”

“三哥啊，小弟听说你发了？真的假的？看在咱自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也给弟弟我指条挣钱的道呗！”

“呸，我家三侄子跟你一姓张的有个屁交情，要指道那也是给咱姓谢的指，有你什么事儿啊，滚滚滚……”

“都是一个村住着的还分什么谢啊张啊什么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谢三看着自说自话的一群人，噗嗤一声笑了，在场的张姓、谢姓、男的、女的、同龄的又或年长的都有，问题是他们真有那么熟？

他怎么不知道。

啧啧，果真是穷在闹市无人知，富在深山有远亲啊！

以前个个看不上他，现在倒巴结上了，啧。所以说人这东西不分男女老少，都善变，只要有利可图！

“我说大家伙可太高看咱了，我谢三什么人，你们还不知道啊？能有今日那都是托了我媳妇我儿子的福气，要不是媳妇手艺好撑着铺子，就我这馒头都不会蒸的手，那也开不下去啊！”谢三说着哈哈一笑，脸皮一如既往的厚，自黑起来，压根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咱可听说了你家有秘方的！”

“那自然是……”

谢三正想说有，谢老头干咳咳几声，“好了，嘴巴没个把门，秘方这么重要的东西天天挂嘴边作甚，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谢家有秘方啊！”

老头，贼啊！一句话就把他家秘方变成了谢家的。

这要是不及时掰扯清楚……谢三看着村人的神色，又见小崽子要笑不笑的盯着他，顿觉不妙。谢家不止他一房，一旦他们他们咬死秘方是祖传的，说是他偷的，到时候可有嘴说不清楚。

谢三脑子一转，当即道：“爹啊，您这话可不对，方子是有的，但……”

瞥见众人的视线都被引过来，谢三笑了笑继续道：“我家这秘方跟谢家可没关系。”

“老三！”

“啥意思？”

谢老头带着威胁的声音以及村人好奇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村人看了看谢老头又看向谢三：“不是谢家祖传的，那你家秘方哪儿来的。”

“老三！”

谢老头咬牙狠狠的瞪着坏他打算的谢三。

这混账。

“喊啥呢爹，说正起劲儿呢。”

谢三装出一副听不懂的傻样儿。

村人：“就是啊，咱也好奇着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又催促谢三：“快说说看。”

“那我说了啊。”谢三装模作样的掐掐嗓子，继续说到：“是这样的……”

谢三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总结就是，秘方不是谢家的，是谢无垠给了一个快死的落魄老乞丐一个馒头，老乞丐死前还能吃顿饱的，很是感动，秘方就是那老乞丐感念谢无垠的善意，赠送给他的。

“哼！”见一群人围着谢三说得正起兴，谢老头沉着脸闷哼一声，骡子也不看了，背着手进了院子。

眼不见心不烦吧，底都被兜光了，自己的打算还没实行就被破坏，还能怎么着，只能另想办法。谢老头咬牙，这混账真是克星，从小到大就没做过让他高兴称心的事。

“谢老头干啥黑了脸？”见他黑着脸走了，有人不明所以问道。

看明白的嗤笑一声，玩笑似的说道：“还能有什么……银子落不到自己口袋，心里不痛快呗！”

谢老太一听，恶狠狠地瞪了过去：“胡说八道。”

“他谢三是我跟他爹的儿子，他还敢不孝敬？即便是分家了，他也是我儿子，有你们什么事儿啊，在这儿多嘴多舌，再敢编排我家，看我不撕了你们的臭嘴。”

“就是，我爹娘好着呢！就是挣了银子他们也没多要我分家银子，还说定好的事儿，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说我要是坏了规矩以后让自家兄弟几个不好做人。你们看看多替咱着想啊，可把我感动的。你们就不要瞎说八道挑拨咱了，咱可不上当。”

谢三一脸感动的说着，又斜了他们一眼，一副老子才不信你们的样子。

他自己愿意犯蠢，别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视线又转到了别的地方，一会儿和谢三闲扯骡子，逮着就是一顿夸。有的还和他谈起了生意，问他店里收不收鸡蛋，想把家里的鸡蛋卖给他，还有的问他缺不缺干柴之类的。

谢老太看着被众人围着的谢三，气愤的哼了一声。

谢三本就是个油滑的，再加上这几个月算是见了些世面，被打磨得更是滑不溜地，一个承诺都没给出去，几句话把众人哄开心了，自己半点损失都没有。

东西都搬完，众人稀奇了一番又跟谢三闲扯了一顿，便就都散了。

不想回家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烤火，闲聊，说的最多的还是谢家的事儿。一边烤火一边闲聊的众人：“还别说，谢老三变化挺大的，看着还是混但说话可比以前讲究了，怎么听怎么顺耳。”

“我觉着也是。”

“也不知道谢老太谢老头咋想的，我瞅着谢三好了，他们可不大高兴。”

有人不信：“不能吧，谢老三可是他儿子，谢三好了他不一样可以享福。”

“还是那句话，银子落不到自己兜里，不痛快了。”

“再说了，他们可不止谢三一个儿子。惯来就看不上谢三，那谢老大谢老四才是他看重的儿子。两都是读书人，还都中了秀才，以后考了举人，那可是要光耀门楣的。跟能挣钱不是一回事儿。”

“那倒也是，再能挣钱到底也比不过有学问的，咱看谢家这运道极好，这都两个秀才公了，说不准咱村子还真能出个官老爷呢。”

说起同样势头好的谢家大房四房，众人说话都谨慎了些。会读书认字的人在他们心中还是厉害的，尤其人还中了秀才。

“要真出个官老爷就好了。”

众人笑着，谢家要是真出了官老爷，他们一个村子住着的脸上不也有光？思及此，一个个脸上都多了几分笑。

“你们说的那些都太远了，咱瞧着还是谢三厉害。虽然养了一个野崽子，但人野崽子运道好啊，发回善心就白得了秘方。啧啧，我儿子将来要有谢三那便宜儿子这运道，我都能笑醒。”这是一个跟谢三一样的浑人，娶了媳妇后才慢慢收了心。他可不求他儿子能当什么官老爷他也没那本事供，他儿子只要能多挣点钱给他花花他就心满意足了。

年龄长一些的各自笑笑，并不认同的话，不过也没有戳破他的美梦。

一年就这么一回。

每到过年家家户户都热闹得很，家里大的小的齐聚，外出的也都赶在年前回来。

谢家也一样。

堂屋里，谢老大谢老二跟大老爷似的坐在那里，说个话都咬文嚼字，什么都听不懂的谢老头坐那里津津有味的听着。

“祖父，祖父，孙儿给您背书听。”

“我给您背诗，先生新教的……”

大房和四房的儿子争先恐后的说着，他们都是嘴巧的，最擅长的就是在谢老头谢老太跟前背书，背错了也不打紧，反正他们爷奶也听不懂，每回都是云里雾里的夸一顿，然后把好东西都塞给他们。所以说，这也是他们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儿。

谢老头脸上的笑果然更灿烂了几分：“好好好，都听，都挺……”

除夕夜，团圆饭！

一般情况下，父母在不管分家没分家都要在一起吃。

谢老二的腿已经好了，吴氏的肚子很大，走路都是扶着肚子小心再小心。谢老太指使她干活她都让谢老二干，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谢老太骂了几句，吴氏还没说话谢老二就跑出来把活都做了。谢老太打他骂他，他也低着头听之任之，过后还是一样。最后谢老太都懒得再骂，有活就指使他干，把人指使得团团转。今天也是一样，谢家几个儿子就他一个忙碌，又是杀鸡又是挑水又是砍柴的，忙得歇个脚的功夫都没有，可一想到快出世的儿子，谢老二就浑身是劲儿。

古井边，桶里装满水，谢老二挑上肩往家走着。

谢宝芝跟在其他两房的孩子身边，虽然不常见，但谢宝芝白白嫩嫩的长得又好，穿的也干净，很快就和其他人玩成一团。

冷风呼呼吹着的院子里，谢二妞被谢老太指使着干活，吩咐完后拢了拢衣襟又回屋子烤火。而谢二妞要维持孝顺乖巧的形象还不敢不听，只能乖乖听话去干活，心里却是一肚子怨气的。

除了谢宝芝跟二房的，谢家其他人都被她骂了个遍。

免于被骂的几人，其中谢宝芝她不敢骂，至于谢三李氏，那是她的爹娘不能骂，但心中仍然生了不满，对她爹娘的不满。

她不就是没跟他们去镇上，用得着见了她就是一脸冷淡，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嘛。自己可是他们的亲女儿，哪有这样对自己闺女的。真是太过分了，谢二妞又是伤心又是气愤，狠狠的往灶洞里添了把干柴。

柴很干又是松木，火苗噌的一下直往外窜，差点没燎到她头发。

“呼呼……”

谢二妞拍拍胸口，有些后怕的往后退了退。

“二妞你没事儿吧？”谢大妞刚开门出来就见她差点被火燎到，也是吓了一跳，急忙上前。

谢二妞心里有气，别开脸没搭理她。手里拿着一根干柴有一下每一下的戳着，像是在发泄不满。

“你生气了啊？”谢大妞问她，还特意放缓了声音。哪知道这会儿的谢二妞就是个炮仗，还是个着了的，不碰都得炸。

谢二妞恨恨的看着她：“你跟爹娘明明就是在镇上过好日子，凭什么现在回来了还要冷着个脸对我？就知道他们眼里只有儿子，闺女从来就不会放在心上。可那野崽子又不是真的狗蛋，凭什么……呜呜呜……”

嘴巴突然被捂住，谢二妞呜呜呜的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只能瞪着眼睛质问她。

“嘘！”谢大妞板着脸嘘了一声，确认在屋里的人没听到二妞刚刚的话，谢大妞这才松了口气。

就刚刚，二妞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差点没吓死个人。

“不许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听到没？”大妞警告似的说到，鼓着眼睛直直瞪着人的样子看着还挺有些威严。

谢二妞忿忿的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挣脱，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呵……”谢二妞大口喘着气，不满的翻了她一眼，低声喃喃：“我又没说错，他本来就不是……”

“你还说。”谢大妞扬了扬拳头一副要揍她的样子。她很生气，真的想打她一顿，就算不是为了娘，为了小弟她也想教训教训二妞。小弟明明那么好，真不知道她哪里来那么多不满，总是看小弟不顺眼。

生气，谢大妞抿着唇。

谢大妞从来都是个好脾气的人，骂人都不会更不要说动手打人。从没被她吼过的谢二妞心中更是不平衡，委屈得要死。凭什么啊，一个个都要护着那野崽子。越想越委屈的谢二妞，眼眶瞬间就红了，看着有些惨兮兮。

谢大妞心一软，习惯性的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哄她的话还没已经到嘴边就被谢二妞满是恨意的眼睛给逼了回去。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护着他，凭什么你们在镇上吃香的喝辣的我却要在这里受罪，吃不饱穿不暖，明明我才是他们的女儿，他们见了我就冷着一张脸，反而去疼那个野……”

“你自找的。”

谢大妞截断她的话，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沉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谢二妞抬头，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竟然说是她自找的？她还是不是她姐了，竟然帮助外人欺负她。

“镇上是你自己不愿去，还跟娘犟嘴说打死也不愿去。哪怕后来知道家里开了铺子，知道爹娘有能力养活你，你也不愿去。这都是你自己选的，现在又在怪谁？爹娘会对你冷脸，难道不是你先阴阳怪气的？你真该好好找盆水照照，现在的你是个什么鬼样子。明明是你先变了，你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的眼睛里都是一些我看不懂的，你看着爹娘看着我，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满满都是看不起，都是不屑。就这样，你让爹娘怎么好好待你？”

谢大妞压低声音，无比犀利的质问着。

气氛很是紧张，一旁择菜洗菜的杏花低着头，压根不敢吭声。

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她看上去更瘦了，脸色也不是很好。

谢二妞的眼睛越瞪越大，眼中全是震惊，尤其是听到她说她变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的时候，她的眼珠子更是猛地缩了一下。

“……我没有。”谢二妞低下头呐呐一句，心虚得不敢直视她。

她现在既心虚又害怕，自己暴露吗？连大姐这么蠢的人都看得这么清，那其他人呢？

谢大妞看着不再吭声也不认为自己有错的二妞，重重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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