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签过,不然,我也不必费心亲自跑一趟。我今正是把合同带来。当初嘛,我好歹让你狠点,约定赔偿金不用揣着客气,毕竟上千两的生意,白花花的银子啊。是你自己,这多年交情,若还信不过卢伯伯为人那未免太人之心了。孩子,你是君子,我佩服。但咱们在商言商,我也信守承诺,五十两银子的赔偿金我带来了,这是一百两通福钱庄的银票,你出门,随便找个分号就能兑,绝不掺水。”卢强把手伸进衣袖中,取出一张描红的银票,拍在案几上。
“卢伯伯,这怎么够……”程渊眼睛通红,他像一只跌入陷阱的鹿,徒劳的乱撩蹄子,“我可是买了一千两的苗,是程家全部的积蓄,还管亲戚朋友借了不少,当初咱们好的……程伯伯,我不要你的高价,比约定的便宜三成,不,便宜五成,今年雨水足,庄子上的果子特别好。驼铃,驼铃,把果子端上来,让卢伯伯看看,驼铃!这该死的奴才!”
要是程渊手上有一根鞭子,那驼铃很有些苦头吃,但他被赶出去以后就再也不敢到这屋子里来。
程渊只能冲着空洞洞的大门干涩的吼剑
“人都死哪儿去了!要饶时候,连个活人都找不见,白养一群废物。”
“世侄,你不用在我面前大呼叫的。除非你树上结出的是金子,否则我都不要。”卢强懒洋洋的坐在别人家金丝楠木椅上,把整个背舒舒服服的伸展开来,“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你塞在这穷乡僻壤里,等消息到你家门口,还要碍事的穿过这些没用的山峦叠嶂,游廊花厅,真到你耳朵里,恐怕已经发霉发臭硬的像块臭骨头。圣上久病不愈,京都风云变幻,各个贵族世家惴惴不安,都装出节衣缩食的样子来为圣上祈福,谁敢再铺张浪费的大肆宴席,连我在京都的生意也日渐缩水,想想看,谁还鼓上你。不过,你别泄气,当初年轻那会儿我没比你好多少,一样吃过亏,栽过跟头,不过嘛……”他站了起来,轻蔑地笑,“好歹我还有强劲的靠山,可你呢?程如是,他,哈。除了抢女人,他还能干出什么像样的事。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和窝囊废,要从前,我还真有几分怯他,他也还有一些令人佩服的手段,我真不敢保证能骗过他那比狗还灵敏的鼻子。可如今不同,这条上了年纪的老狗,耳朵不灵眼睛浑浊,连脑袋也不清醒。我没有赶尽杀绝,搞的你倾家荡产,谢谢地吧,因为你子还真不像你那个混账亲爹。”
到这里,卢强站了起来,他的瞳孔朝里紧缩,眼睛半眯着,像一只向食物俯冲的鹰,目光看向院子外面。
那里只有厚厚的围墙,和数不清的花草树木,可他好像能越过所有重重阻碍,捕捉到他想要的东西。
“卢伯伯……”
不知不觉中程渊已卸下初时的慌乱与恐惧,他沉着的与卢强并肩而立,声音里听不出一丝苦苦哀求过的痕迹。
“您能告诉我这是何苦吗?”
“何苦,你好意思问?”卢强嘴角虚无缥缈的笑,像从回忆中硬挤出的一道裂缝,“都是长辈的事,轮不到你来关心。”
“是因为母亲吧,我娘……”
“放你……”两根青筋在卢强太阳穴上暴跳,他恶狠狠的吞下差点吐出的话,他舍不玷污任何与她相关的事,包括她的名字,她的称谓。
老爷,明明是他先发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