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起身子,想要看清他,他上前来扶她起身。绿绮却嘟囔了一声,不多时,扭过头去,又朝着那边睡去了。
他便捏上了她的手腕,指尖轻轻搭了上去,她这会儿很是听话,只瞧着他,不作声,也不闹。
等到他放下她的手腕,他对着她道:“太医如何说呢。”
“太医说..”她住了口,不敢往下接着道。他却伸手抚在了她的腹部,替她讲来,“野丫头要当娘亲了。”
瞧她点了头,他这会儿只觉心中空白的厉害,她有了夜珩的孩子了,孩子他爹可曾在乎呢。恐怕连她有了身孕也不知罢。
他的手掌仍搁在她的肚子上,掌心的温度传到了她的身上,她并未觉得暖。怯生生的瞧着他,同那一日她才清醒时一般。
他低声道:“你怕我伤了他。”而后收回了手,见她不答,只当是了。
原来糊涂的人是他,一路跋山涉水为她而来,她应是早就变了心,只剩下他还留在原地不愿醒来。他心下疼的厉害,起身便往外去了。
身后留下了香气,她闻着味道,渐渐闭上了双眼。
半梦中,她默道:我怕你伤了这孩子,更怕这孩子伤了你。或许,我们本就不该再相见,如今的我如何能面对你,此生不见,倒也罢了。
他回了别苑,心中泛起的波澜,久久未能平复。元景见状便躲得远远的,却听,“元景你去拿酒来。”
他只好拿了酒来,放下便要溜。他扣住了他的腕,道:“你来,陪朕喝。”
元景只好从命,主上很少沾酒,然而,近些日子却是一反常态。只苦了他了,每回主上也不找其他人,只让他在旁,他心下已是叫苦连天。
他今夜着实动了气,直接命人拿了大碗来,连下三大碗,元景已是喝迷糊了,趴在桌上不得动弹。
他瞧着元景醉醺的模样,喃喃道:“她忘了朕了,且为了腹中的孩子,居然提防着朕,她怎么敢!”
拿起碗来,复又一饮而尽,接着笑道:“是朕傻了。”便松了手,碗摔在地上,顷刻间碎成了渣。元景被惊醒了过来,起身便往外冲去,他还以为是有刺客闯了进来。
跑到了门外,正欲拔剑,见主上也出了来。
“这些日子,倒是让你紧张过度了,并无事,你且下去休息罢。”
元景仍在迷糊当中,已被人搀了下去。
他进了屋,从怀中拿了木梳出来。这夜,他瞧着这把木梳,眼前浮起的却都是她的面容。
忘了罢,早该忘了,偏要留到今日,又能如何。
当日,她不愿随他而去。今日,她更是害怕他伤了她的孩子。他在她心中,只是一个恶人罢。
这木梳留着它,还有何用。外面侍卫进来,他道:“把它拿去,扔了。”
侍卫不敢接,这木梳可是个金贵的物件,皇上每日不离身,为何要扔了它。
“你不敢扔?”
侍卫不敢吭声,他道:“好,好!你不敢扔,朕只能自己来。”
他转身,眸中已是决绝,掌心发了内力,那木梳终究是毁了。
他低下头,望着一断两半的梳子,如此甚好,他同她之间,再无了牵绊。
“拿去扔了罢,这次你可敢了。”侍卫接过梳子,出了去。
门已掩,他却独坐了许久。
这世上的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只是身上空了一片,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