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浔十分默契地收到,冲晋榕眨眨眼示意他放心,接着他在漫天的飞土乱石中避开几只忘川鬼,提枪飞身直往辞归面门刺去。
晋榕:“......!”
这许多次同生共死的经历都白给了!晋榕有些心焦,如此跟辞归硬碰硬他们不是对手,更别说辞归身上还有半数功德力未完全使出来!
但就在贺浔即将撞上辞归的时候,他脚下陡然转了个急弯,枪尖一下挑飞了左边一个正奋力破坏结界的忘川鬼,而后他扭脸,冲晋榕狡黠一笑。
晋榕隔着结界,宠溺的笑了。
至姮与云归在阵中看着这俩天崩地裂中的眉来眼去,齐齐翻了个白眼。
结界外的三人顶着烈得几乎能割袍断肉的狂风,与无数忘川鬼斗做一团。
辞归要融合功德力,还要维持被万伏阵抽入幽篁山的力量与自身力量的平衡,此时旁人虽近不得他身,却也不能动,在飞沙走石中看不清他表情,只一双漆黑的眸子沉静又冷漠,透着股竭尽全力的决绝。
忘川鬼排山倒海的攻势使结界连带着万伏阵一同震颤不休。云归与至姮要平衡阵法内抽入与涌出的力量平衡,本就吃力,再加上阵法不稳,额间很快挂了汗珠。
地面上被忘川鬼撕开的沙土被狂风一股脑卷上了天,夹在风中抽的脸生疼,贺浔几乎连气都喘不匀,完全是凭感觉挥舞着浊清。幽篁山中亿万数碧翠修竹半数都折了腰,继而上半部被狂风扯走,化为潜在的暗器夹杂在风中。
山腰际不少石块松动滚落,“轰隆隆”巨响甚至改过了狂风呼啸,大有震天撼地之势,又有不少竹子被滚落的巨石砸中,抖了几下,一头栽倒,随即被后继而至的石块粉了身碎了骨。
仍有许多忘川鬼源源不断地从地底爬出来,它们不伤人,但极其难缠,只一味扑向法阵外的结界,狰狞的面目带着经年沉尸的腐烂味熏得人几欲作呕,灵惜在其中又累又恶心都快哭了,她把牙咬的几乎从下巴里戳出来,愈发下狠地击倒一只又一只忘川鬼。
颜以修本身是听了信瑛殿下的传言,觉得晋榕虽为妖王,但上次终究是他救了那么多人,想着来幽篁山看看,顺便将浊清还给贺浔,没成想刚到便迎头碰上这么一出,真真是赶鸭子上架才逃过一劫,他到如今也还没明白天君怎的忽然对同僚狠下死手。
先前被辞归夺走功德法力的数百神官毫无意识地随着破土而出的忘川鬼满地翻滚,贺浔担心他们被山上掉下的石头砸到,在百忙的缝隙中抽空还看顾着他们,心道辞归伏法后,被夺走的功德兴许还能回到他们身上。
他一手持浊清横着拍飞了五六个忘川鬼,另一只手抓起地上一人的衣领将他往边上一带,躲开近至眼前的滚石,一低头吃了一惊:“青阳君?!”
这时,辞归周身的功德光团由原先的虚浮,变为紧紧附着在他命门之上,忘川鬼好似受他影响,攻势更猛了——他将功德法力完全融于自身了!
就是现在!
晋榕联合至姮与云归齐齐发力,法阵陡然暴起金光,风又狂了几分,灵惜彻底站不稳,快要被风带走了,不得已弃了忘川鬼,兀自使个定身术将自己贴在结界上。
辞归以一己之力对抗以灵山为基的巨大法阵,他自恃有众神之力,纵然已经被万伏阵抽走一半,可剩下的仍威力巨大。只要阵中三人倒下,那么这个阵便可不攻自破,是以他用上全力,只求打破结界,中断法阵,其余贺浔之流于他而言不过蝼蚁。
双方僵持,不相上下——辞归打不破结界,贺浔无法近他身,无可奈何,颜以修被一众忘川鬼缠的骂娘,灵惜贴着结界瑟瑟发抖。
这时,结界东面一处被忘川鬼打破了一个缺口,剩余的无数个便像水缸破了个洞似的,从这个口子里流到结界中去。
结界破了,他们若是被迫中断法阵会立刻遭到幽篁山灵力的反噬!
贺浔登时急了,连忙向那处狂奔,可面前的忘川鬼太多了,他根本过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向晋榕三人扑去,急得脸都红了。
辞归见状眉目倏然一松,整个人旋即放松下来,他周身的功德光团骤然一晃,竟有部分从他身体中闪了出来,他满意的笑着:“妖就是妖,本不该存于世上。”
说罢便遣散面前多余的功德光团——他现在不需要这些了,结界破,法阵中断后里头的三个人都不用自己哪怕忘川鬼动手,便能因法阵反噬而死。几遍他们没有死在法阵反噬中,自己体内还剩不少先前融合的功德力,足够碾死这几只蝼蚁,他看着那些光团飘飘悠悠回到地上的神官身体中,嗤然视之。
可还没等他嘴角翘的足够高,忽然觉得体内夺来的法力正飞速流逝,四肢渐渐僵硬起来,他转头看着阵中,目眦欲裂。
风停了,山川大地也恢复平静。
只见原本应当四分五裂的结界此时依旧维持着原状,仅仅只是破了个口子;忘川鬼正以它们来时流水般的速度消失;而预想中遭法阵反噬而死的晋榕、至姮、云归此时好端端站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