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夜锦衣刚走到子期苑门口,就听到身后德叔气喘吁吁的声音,她扭头看去,见德叔手里捧着一条狐裘披风迈着略有些迟缓却又焦急的步子朝自己赶过来,等到了自己跟前,便把手里的披风递交到自己手里。
“今天外面风大,主子身体一向不好,还是注意些好。”
夜锦衣看看手里的披风,又看看带着恳切目光的德叔,淡淡笑道:“我知道了德叔,您快回去歇着吧。”
待看着夜锦衣将披风披好,德叔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看着德叔略微佝偻的背影,夜锦衣在心里默默地叹口气。
有人挂记是好事,她只担心,若是自己彻底离开的那天到来,这些挂记过自己的人会不会伤心难过。
这样想着,她又拢了拢披风,才缓缓跨出门槛,只不过,才刚刚走下台阶,她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熟悉声音。
“将军,怎么会有个女人清早从子期苑出来?”是厉奴略有些惊讶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夜锦衣下意识地朝着伯牙居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厉奴指着自己正对着一旁的王诜开口,王诜也正扭头看向自己。
待看清夜锦衣的模样,王诜的目光起了不小的变化,从疑虑到呆怔再到错愕,最后又缓缓地趋于平静。
也是看到王诜的一系列变化之后,夜锦衣才想起来,王诜此前还不知道她是个女人这一事实,而她是女人这件事情似乎也只有绝崖山庄的人知道罢了,而绝崖山庄的人嘴巴向来又很严实。这样一来,今日的照面,颇有些像一个把夜锦衣假面孔戳破的意外。
厉奴的声音又响起了:“这女人怎么长的和夜公子有几分相似,莫非是夜公子的妹妹。”
王诜没有说话,只依旧用平静的目光远远地看着夜锦衣。
夜锦衣见此时已再无逃避的可能性,于是缓步走上前去,待走到王诜面前,才用一贯清淡的笑容和语气回应:“听说你此前奉命离开京都去处理一些事情,还顺利吗?”
“顺利。只是想不到,才一月未见,我最好的知己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女人。”就算再迟钝,夜锦衣也能从王诜那尽量平静的语气中听到一丝怒意。
这是夜锦衣能够预料到的。
也正是听到王诜这句话,厉奴才反应过来,看着夜锦衣颇有些惊讶地开口:“夜公子?”
夜锦衣笑了笑,仿佛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我无话可说,骗了晋卿这么多年,我想我是该说声抱歉。但我想依晋卿的性子,多半,不会接受我这句道歉。”
“你说的没错,我们相识六年,我以为你会是我此生最值得相信的朋友,却不曾想,就连这个朋友,都是假的。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
“这世间,本就没有任何东西是值得相信的,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夜锦衣已经完全放弃了挽回这段友谊。
她很清楚地知道,从自己开始成为夜锦衣的时候,就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而自己要从夜锦衣这个身份脱离出来的时候,也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
譬如,自己曾经作为夜锦衣而与王诜之间有的这份情谊。
夜锦衣总是在想,为什么自己不是一个男人,那么失去的东西,兴许会少那么一些。
“你这样说,是已经不打算挽回了吗?”王诜很清楚夜锦衣话里的意思,那话里明明白白地就是在告诉他,她夜锦衣本来就是不值得相信的,是王诜他自己信错了人。
然而,他王诜要的不是这句话,他要的是一个解释,就算夜锦衣是一个女人,他们依旧可以是朋友。但夜锦衣反而连一个解释都懒得给,似乎在夜锦衣眼里,他们这六年的相知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这让王诜觉得失望,无法接受。
“是的。”夜锦衣勾起嘴角,凝视着王诜的双眼,认真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