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之前新娘子还能跟宾朋小聚饮酒，谈笑风生，这是闻所未闻的。

但凤珏然是谁？他自来天性高傲，不受束缚。只有他不想做，没有他不能做的。

每逢佳节，风雪城里也几乎没有什么团圆宴的说法，他以前甚至都不跟人同桌吃饭！

所以大家伙此次内心的震惊不可谓不大。

清欢堂的庭院内已经设好了十几个火炉，橙红色的光晕照得院子里暖洋洋的。蔷薇花穿成了一根根花线挂在四周摇曳的灯笼之间。

凤珏然立在庭下阶前，在等。

帷帘一掀，凤珏然手动了动。

杜无盐和花娇娇笑着出来，打趣的看了他一眼。两个人手里一人一个竹篓，里面也是满满的蔷薇花瓣。

“小白，你再不出来，有人等不及了。”

杜无盐忍俊不禁。

虽然不是正式的仪式，但多日未见，满心的期待让这一刻变得格外珍贵。

对小白而言，这就是她要的婚礼。简单，温馨，有爱。

漫天的花瓣雨悠悠落下，她含笑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静静等待她的人。

距离并不远，凤珏然却走得很快。

杜无盐和花娇娇笑着退开，走到庭中和其他人站在一起。

小白抬起头，抿唇笑着，眼里有欢喜有羞涩，脆生生唤道：“公子。”

凤珏然握住她柔软的小手，点头，“嗯。”

不远处，杜无盐笑着高声道：“小白丫头，怎么还不改口？哦，等明天吗？”

小白飞快的看了杜无盐一眼，冲她嘟了嘟嘴。

凤珏然回头，漫声道：“她愿怎么喊就怎么喊。”

杜无盐倒无所谓，低头笑了。

山鬼却一步往前迈挡在她跟前，语气甚是维护，“喂喂，珏然，我还在这儿呢。”

“与你何干？”杜无盐不领情，眉目间却有些喜色。

“我……”

铺就的厚而暖的绒毯上，宾主坐成了一圈，各自面前一个小桌。小白和凤珏然坐在一起。依照每个人的口味搭配好了爱吃的菜品放在手边的竹屉里热着。每人一壶酒，小酌而已。

“这可是西域进贡王室的琥珀酒，极其难得。属下有幸啊。敬二位。”肖央举杯，向凤珏然和小白致意。

小白点点头笑着，凤珏然还是依旧那副冷眉淡眼的神情，只是也微乎极微的点了点头。

山鬼找到酒友，不禁热络的聊起来，“岂止。不单单是路途遥远，好酒难得，且还是琥珀酒之中的极品，甘醇冲和，韵味柔长，又名‘白月光’。”

杜无盐扫他一眼，“酒经又来了。”

山鬼赔笑道：“保证不多喝，怎么说也是喜酒嘛。”

小白笑向凤珏然问，“为什么要选这款酒？”

凤珏然专心在热气腾腾的红烧鱼里给找鱼泡泡，淡淡道：“不为什么。酒好。贵。别人买不到。”

小白忍笑，抱住他的胳膊下巴靠在他肩头，“还有呢？”

凤珏然侧眸看她，凝视片刻，吐露心声，“见到你的时候是晚上。”

见到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确实是晚上呢。

那时可有月亮？那夜的月光是否不同？小白小白，白月光。

清甜笑容在小白脸上漾开，凤珏然挑起鱼泡泡喂到她嘴边，命道：“张嘴。”

“哦。”

小白边吃边笑，像中毒了一样停不下来。

“真羡慕。”花娇娇慢悠悠的吃着自己的，索然无味。

应伦道：“你何时也喜欢吃鱼了吗？”

花娇娇戳盘子，“没办法沟通。”

“少城主的喜事，我不跟你吵。”应伦闷闷道。

“说的我要跟你吵似的。是你先找我说话的。”

“你不是说给我听的吗？”

“我……”

肖央环视庭中，一对，一对，又一对。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艰难。还好，他旁边还有廖神医。

“廖神医，您请。”

“肖香主苔重气浊，少饮酒为宜。”

“呵呵……”肖央默了默。不想说话了。

“各位，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山鬼轻拈银箸，慢敲白玉盏，为新人唱祝歌。清润嗓音在夜色中散开来。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小白随着音乐点头，笑意盈盈。

桌下，凤珏然悄悄伸手过来，握住她宽大袖袍下面秀气的手掌，十指紧扣。

小白看他一眼，他专注听歌。

一曲终了，大家鼓掌赞赏。

笑语喧喧之中，花娇娇也抖了胆子，高声道：“少城主，听说你特意为小白准备了琴曲，什么时候弹啊？这夜可是深了。明天还有的忙呢。”

小白面露惊喜，一叠声的问，“真的吗？真的吗？”

凤珏然冷冷的瞥了花娇娇一眼，但花娇娇今日可不会怕他。

素笺抱着琴从外面进来，流岚移开凤珏然面前的长桌。

古琴制式拙朴，沉香木质地，纹理沉郁优美，冰弦剔透，随意一拨，便有金玉之声。

凤珏然将古琴置于双膝上，弹了几个音试了试，按着琴弦似是等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