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迦特的眉紧紧地拧在一起,一呼一吸的节奏缓慢了许多,胸膛起伏的幅度变大,每一口气都被他死死压在胸口,异样的情绪也成功地从他的脸上淡去,留下一如往常的波澜不惊、淡定从容。
罗迦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要佯装成一副冷漠的模样,掩饰喜怒就像是本能一样,有时候他都讨厌这样不坦率的自己。
在林映染看不见的角度,罗迦特的指甲已经陷入皮肤,每一寸的伤痛都透着隐忍。
战争是残酷的,林映染知道。
她不能太倔强,不能太钻牛角尖,但她总是无法宽恕自己,无法得到救赎。
罗迦特尽做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她也无法阻止,野心是一个连环局,整个世界的人都在局中,分分秒秒都有人困死在局中,但这局如今已经成型,四国已经被牢牢牵扯其中,她能做的只是其实真的很少。
恩恩怨怨交织在一起,早就分不清谁对谁错了。
也许她再年轻几岁,她或许会冲动地拔出战阎罗冲上去,为了报仇、为了终结无休无止的战争和罗迦特决一死战,打他个昏天黑地、你死我亡。
可是现在不同了,世事沧桑磨平了她所有的锐气和义无反顾,留下的是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
罗迦特有黑暗神力,他若认真起来,她有几层把握打得过他?
如今她未激发第十层的神力,至少现在她没这个资本。
林映染双目合上,叹了口气后,抬起头望向罗迦特。
罗迦特错愕地与她目光相接,对方的眼里的笑意越发深刻。
但那笑意冰冷了他的心。
过后,他听见她说“后会有期了,蔷薇王。”
她极平淡地说完,转身便一步步踏下台阶,往洞穴外走去。
连最后留在他身上的眸光,都是凉的。
外面的光线全然暗下,洞内壁灯显得尤其明亮,暖色光线将流水照得清明、将花儿照得越发娇艳
罗迦特微微动了动身子,竟然失衡地向后退去,不过他及时握住了扶手,倒也没径直狼狈地摔下。
他整个身子压在栈道的栏杆上,四肢止不住地颤抖,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停滞。
也许是刚刚站得太久,肌肉过于紧张导致突然放松后的麻木疲软。
待身子稍微恢复点力气后,罗迦特侧身将双手交叠放在护栏上,垂下头注视着栈道下的植物和游鱼。
光线将他的发梢染上一层梦幻的金色。
水流潺潺,反射的粼粼微光照在罗迦特的眼眸中,化成一股令人心酸的忧郁。
他的眼从新找回了聚焦,颓然地摇摇头后,转身朝着另一处栈道回去。
半路上遇上侍卫,只知婚礼的晚宴已然开始,大家不见国王不敢进餐,罗迦特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林映染回到城里已是深夜,薇薇安和丹尼尔放心不下她,为了等她,一直熬到现在。
“六小姐,您饿了吗?”薇薇安看着一脸疲惫的林映染,忧心至极,但她也不敢过多打听。
“是有些饿了呢。”林映染摸了摸肚子。
“餐厅里留了饭菜,我去热热。”丹尼尔抢先一步跑去了餐厅。
薇薇安报告了一下这几天的战事,不知不觉饭菜都一一上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