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初这一哭直哭到日薄西山,夜色初起,眼中几乎流出血泪来,嗓子也发不出像样的声来。
陆北宁的甲衣被泪水浸得冰凉,银片上闪烁着莹莹的冰晶。陆北宁心里钝痛不已,见景云初的哭声渐停,才掏出丝绢,将她脸上的泪痕擦掉。
这么放肆地哭了一场后,景云初胸中的郁结散了不少,理智也回笼了。她离开陆北宁的怀抱,想一声抱歉,可怜她嗓子嘶哑干涩,一时竟发不出声。
陆北宁微叹一声,打横将她抱起,放在马背上,将身上的裘袍脱下,密密地将她包裹好,然后自己翻身上了马,将她揽到胸前,柔声道:“云初,我们回家。”
马蹄声声,绿水和于璟在前面开道,其他的侍卫静静地跟随在后面,进城门的时候,景云初突然哑声道:“我没有家。”
陆北宁低头在怀中人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低语道:“你有,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景云初抬头想看看陆北宁的脸,但她眼睛已经肿得像艳红的桃子,努力了半也只睁开一条缝,连城门上插着的火把光亮都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闭上了眼,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软弱,她贪恋陆北宁温暖的怀抱,又害怕这避风港只是暂时的,也许某一醒来,就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温暖。
“七哥,如果有一崔家要置我于死地,你会怎么办?”
陆北宁倒不奇怪景云初有这样的想法,微微一笑,道:“云初,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你其实已经看到过我的做法。
景云初被噎了一下,突然想到年初花会太子妃设计陷害他之事,陆北宁当时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了她身前,一心一意护着他,最后令太子和太子妃禁足。
她不由有点汗颜,想了想,换了种法,道:“如果有一我做了伤害崔家的事,你会怎么待我?”
这次,陆北宁没有马上回答,景云初这段时间的异常令他很不安心,他斟酌了片刻,还是问道:“云初,你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吗?”
景云初想到她那段让人生不如死的记忆,无法向陆北宁开口,如果她阿娘和弟弟的死真是崔家主谋的话,那她和崔家就是不死不休。陆北宁再爱她,再维护她,恐怕也不能看着她把复仇的刀砍向自己的亲人。
见景云初扭过了头,显然是不想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陆北宁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自从遇见景云初后,这一年多叹的气比他前二十年人生加起来还要多得多,但是,怎么办呢,他就是甘之如饴。
他用下马蹭了蹭景云初的鬓发,掷地有声地回答了景云初提的问题:“崔家犯法,我绝不袒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