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着脸笑的花枝乱颤,却依旧是眉眼弯弯,一副天真纯良的模样,“不过姐姐还真得注意注意形象才是,这不知道的,还误以为姐姐是个烧火丫鬟呢!”
随即身后响起一阵哄笑,除了在场的小姐们,连那些丫头婆子也是肆无忌惮笑出声。
只是俞清欢依旧不为所动,仿佛那些人笑的不是她,她只是个置身事外的看戏者。
俞清尘看她这副模样心里便不痛快了。小时候,她最喜欢看这个人被自己冷落羞辱地抬不起头来,因为踩俞清欢痛点会让她觉得很开心很得意,也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她与众不同的身份,俞府的嫡系小姐。
她很享受这种优越感。
可是现在俞清欢的脸上竟不见半分当年的姿态,这就让她很来火。
说着她又朝她的身后瞧了瞧,故作惊诧地道:“哎?四姐姐,你的那个瘸腿老妈妈没陪你来吗?我记得她可疼你了,你走哪儿她都跟着,怎么这次没同你过来?”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俞清欢的瞳孔极具地收缩起来,这个老妈妈是谁?
哦……她记起来了。
如果说小姑娘的童年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人或事,也并不准确,除了早逝的母亲,在她的记忆里,最深刻的莫过于这位妈妈了。
三岁那年,俞清欢就被冷冷的丢在了曲和院,府里最冰冷荒凉的地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遇上了负责打理曲和院的沈妈妈,一个少言寡语却心怀温暖的人。
沈妈妈年纪大了,左腿又落有残疾,走路并不利索,却总会在她被那些小姐公子欺负的时候扔下手中的活,一瘸一拐地跑过来挡在她面前,她是个下人,没有能力去抗衡那些小姐少爷,只能紧紧抱着她,承受那些石子、践踏和奚落嘲笑,也就是这么一个卑微的被人打发在曲和院的下人,竟然会用尽全力地来保护她。
是同病相怜吗?或许有一点吧,不过最重要的,沈妈妈的温暖是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即便她不在这里,即便她出生富贵,也同样是个好人。
两人就这么相依为命地生活着,没有炭火,冬天就一起取暖,衣服破了,沈妈妈就会坐在门前眯着眼睛帮她缝补,她们总是过着缺粮的日子,往往一顿的饭量要分两三顿来吃,可是沈妈妈她却从不会让俞清欢饿肚子……
直到五岁那年,年老的沈妈妈终于还是扛不住了,她病了,病的特别严重。
小小的俞清欢就跑到父亲跟前去求,跑到夫人跟前去求,求他们请个郎中救救沈妈妈,她就那样跪着、哭着、使劲地磕着头,可是大家却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她,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她,她无助极了,却只听得夫人冷冷地道:“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下人,哪里值得请郎中。”
呵,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竟不值那几个钱,简直冷漠虚伪至极!
沈妈妈去的那天是很冷的,可是再冷也及不上小姑娘心里的冰凉,仿佛人生的一道光就这样灭了,仅有的一丝温暖也被带的彻彻底底。那晚她干枯枯地坐了一夜,小小的手认真地替沈妈妈收拾好,好让她安心的、干净地走。
可是隔天,就有两个小厮带了一个破席子过来,粗鲁地将沈妈妈的尸体一裹,面无表情地抬走了,小姑娘哭着追,却怎么也追不上,直到那两个身影越来越远……
府里若是有病故或意外离世的下人,若是有家人的,可以让人将尸体领走,可若是像沈妈妈这般无亲无故的,就是破席子一裹,随便找个沟里填了。
想到这儿,俞清欢的脸上闪过一丝强烈地冷意,随即化为一道凌厉的光芒直刺俞清尘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