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镜干笑,还没来得及拒绝,已经被梁衙内拉到席间,强迫着坐下,一杯一杯地灌着酒。
孟桢唯恐孟镜丢人,急上前去劝解,孟阗拖住他的衣袖,得意洋洋,“我看今日,他这人丢定了。”
孟镜是不碰酒的,被强迫着喝了两杯,脸上霎时腾起了红霞。她心知自己不能再喝,奈何周围人唯恐天下不乱,且那衙内兴致正高。她端着酒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周围人高声起哄,她无奈,端起酒杯就要一饮而尽。
一只手伸了过来截住她的手腕,从她的手中接过酒来送到唇边喝下,毫不拖泥带水。
“早闻衙内海量,表弟他量小,不知沈某是否有这个荣幸陪衙内喝上一杯?”长枫将空空如也的酒盏微微倾泻示意。
一个是上京第一俊杰,一个是上京第一纨绔。虽然从未打过交道,但对方的名号却都是如雷贯耳。
“沈侍郎。”梁衙内抬了抬下巴,象征性的拱了拱手,“久仰。”
“过奖。”长枫微微一笑,将酒盏放在桌上,端起酒壶亲自斟上两盏酒,做了个请的姿势。
纨绔衙内哈哈大笑,从桌上随意抓过一壶酒,扯掉泥封,举坛痛饮。喉咙咕噜咕噜,不过一会儿,一坛酒已经被他喝了一半,他朝长枫晃了晃酒坛,颇有几分挑衅。
长枫放下酒盏,也从桌上提起一坛,学着梁衙内的样子,喝了半坛。
“沈大人海量。”众人赞道。
孟镜站起身来,担忧的看着他,长枫朝她打了个眼色,低声说了一句,“这里有我。”
天近暮色,洞房中候着的侍女过来催了两遍。该告辞的客人已经走的差不得,平儿笑嘻嘻地凑过来道了声喜,孟镜赏了他几吊钱,“宴上梁衙内走了?”
平儿头也不抬地数着他的钱吊子,“没呢,还在同表少爷拼酒。”
他把数好的钱吊子揣进怀里,“不过没想到,表少爷斯斯文文的模样,竟比梁衙内还能喝。”
“哦?”孟镜感到意外。
平儿道,“我离开的时候,梁衙内已经满嘴胡话,表少爷连脸都不红一下。”
“哈?”孟镜扶着惊掉的下巴。
原来她的表哥,竟是个中好手?
平儿嘿嘿一笑,把孟镜推到洞房门前,挠着头逃的飞快。孟镜放下举起来的拳头,踌躇一会儿,才做贼似的推开房门。
按部就班地做完一应事宜,房中侍女退去。那床上坐着的郡主将喜帕一掀,露出一张英气的脸来。
“我……”孟镜一时不知如何组织语言。
郡主一把摘下头上凤冠,看着自己飘落而下的一把秀发皱了皱眉。
“我……我睡塌吧。”孟镜一指帘外的小塌,“郡主睡床。”
“不必。”郡主言简意赅,抬起头来,微微提气,高大颀长的身子翩然而起,在孟镜的注视下横卧在房梁之上,“你睡床,我睡房梁。”
“……”
孟镜目瞪口呆。
躺在床上,孟镜迟迟没有睡意。换了谁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安然入睡。
她把目光落到房梁上的人影上,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已经睡熟,总之无声无息。
“郡主?”她尝试着唤了一声。
“嗯?”从鼻子里溢出一声。
“睡不着的话,郡主可以下来睡。”孟镜顿了顿,抿唇道,“你大约也知道我的事了,虽说嫁过来委屈了郡主,但郡主完全可以把孟家当成自己的家,把我的母亲当做你自己的母亲,把我当做你的姐妹……”
“谁是你姐妹?!”梁上的郡主倏地坐起身来,“老子才不是你姐妹。”
“……”
“睡觉!”小小的一块横梁,那郡主竟还能在上面翻一个身,跟平地没有什么区别。
孟镜再一次风中凌乱。
勿怪人家郡主对她冷言冷语,换了她自己被不认识的连累至此,定要把这人打得满地找牙。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祸害精。
她躺回到床上,枕着手臂,看着窗外的淡淡月光,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支玉笛,握在手中。
不知千里之外的赵蔺,这个时辰可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