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青青姑娘最应该谢的,不是我。”孟镜虚扶起她来,“青青姑娘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想把父亲的尸骨带回家乡安葬。”青青道,“落叶归根,我想,他应该会开心的吧。”
孟镜知她身份,萧翊那边也没有明确的旨意,孟镜略一考量,决定先稳住青青,“不妨等到钱暢伏法后再离开,姑娘在京中也无亲人,若不嫌弃的话,可到寒舍暂住。”
青青再次拜谢,“如此,叨扰孟大人了。”
如此,李青青随孟镜住进了孟府。
住进孟府的当天夜里,就闹出了一件乌龙。
从前随着父亲走南闯北,夜里异常警醒,隐约听得屋顶传来细微的声响。青青翻身下床,轻手轻脚摸着黑将门拉开一跳小缝儿。
月光下对面屋脊上黑影一晃而过。
她一激灵。
有贼!
依稀记得那贼去往的方向,是孟镜的院落。
她抄起床上衣裳胡乱套上,回忆白天丫鬟介绍的府中路线。好在孟府虽大,布局却不繁复,凭借着走南闯北认路识路的经验,青青很容易找到孟镜的住处。
她取下头顶的簪子攥在手心里,放慢手脚,走到门前,脑子里对里面的境况快速做出无数种设想。
譬如那贼劫持孟镜,譬如那贼杀了孟镜?
越想越不敢想。
“谁?”屋里一个并不属于孟镜的声音喝道。
果然有贼!这贼的声音……
青青一脚猛踹房门,同时大喝一声,“来人啊,抓贼啊!孟大人你……”
一人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迅疾如风地来到她面前,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清点她腰间穴道。
“是你?”月光下,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呼。
“你怎么在这儿?”又是不约而同地问道。
床上孟镜似有所感,将被子一脚踹到地上,翻了个身。
“你怎么知道是我?”面前的人压低了声音。
“声音。”青青也低下声来,“你送了那么多天饭,你的声音,我太熟悉了。”
“你……”她打量他这幅奇奇怪怪地扮相,几乎不敢相信,面前的他和几天前的他是同一个人。“你怎么,穿成这样?”
“说来话长。”他并不想深谈这个话题,“你……以后都住在孟府么?”
“你不说也行。”青青道,“但你必须告诉我,孟大人他知道么?”
他没回答。
青青推断道,“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前几天的你和现在的你是同一个人?”
青青气恼,“你骗她?”
“这些你不要管。”他确定她不会乱喊,解掉她的穴道,将她拉到一边,“这其中多有缘故,你只需知道,我不会害她。”
“可你隐瞒了她。”青青把手腕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将脸撇向一边,“她对我有恩,我不能跟你一起瞒她,若如此岂非忘恩负义之徒,这样的事我李青青做不来。”
“事从上令。”一惯高冷的人也有低声下气的时候,“你且信我一回,倘使你告诉了她,我将会性命不保,你真的……”
他顿了顿,低下声音,在她耳畔轻轻地说,“你真的想要看到我去死么?”
“你死不死与我有何干系。”青青立即反驳道,片刻又觉此与她有恩必报的形象相去甚远,讪讪道,“你与我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身前之人闷笑,青青跺脚,急道,“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说完她又补充道,“说好了,你要是有一点点伤害她,我就!”
“你就什么?”
“我就把你痛打一顿。”
她知他武功,敢独身一人进入刑部大牢而不被发现,说什么把他痛打一顿,不是自取其辱么?夜色下,青青脸颊通红。
“好。”他却一笑,重复她的话,“我就给你痛打一顿。”
孟镜睁开双眼。
其实,她一惯浅眠,方才青青将门踹开的时候她就醒了。她知这位郡主身份不同寻常,必是萧翊心腹,嫁到孟府一为掩饰她女子的身份,二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只是她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到这位“郡主”其实是萧翊那备受荣宠的第一心腹——影卫长十一。
也只有十一,方能出入府中无声无息。
其实她能理解萧翊这样的做法。她只是觉得好笑,她区区五品刑部小官,需要他这样小题大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