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活了大半辈子,怎会不知萧翊恩威并施?
“再者,忠王可知那原告李氏是何人?”萧翊问。
忠王不解其意,萧翊解释道,“忠王应该知道,十多年前祭祖一事,朕的皇妹自此流落民间,朕找了她许多年,今日才知,她困于刑部。”
忠王一骇,额头冷汗直冒。
“微臣该死,微臣对那畜生管教无方。”不待萧翊继续说下去,忠王已然明白萧翊此行的目的,当即自省道,“微臣生此孽子,败坏门风,陷皇上于两难之境,臣有罪!”
“忠王何罪之有。”萧翊淡淡一笑,“朕话已说完,这便回宫,忠王……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忠王咬牙,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恨不得提刀亲自赶去信不砍了那不肖子孙。
可怜他钱家时代英明,竟生出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草包!
刑部堂上,孟镜坐下身来。
李氏尸骨乃本案关键,此时丢失,便不能当场结案,只能将钱暢收押。然而夜长梦多,届时忠王出面干涉,就没那么好办了。
瞧见孟镜犯难,钱暢隐隐明白了什么,得意洋洋起来,放言道,“孟镜,怎么样,你结案呀,你要不结案本世子出去弄死你,上一回被你设计,这一回……”
“孽子!”他话没完,一人从堂前风风火火地奔进来,狠狠地甩了他一耳光,力道之大,一颗牙齿混着鲜血掉落口中。
众人有些看不懂这势态。先前钱暢都要定罪了忠王都没露面,如何局势回转,反而出面了呢?
孟镜起身走下堂去,躬身拜下,“下官孟镜,拜见忠王。”
忠王闭了闭眼,也不看她,冷冷地说了一句,“不必多礼。”
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到跪着的轻轻面前,轻轻拱手,“臣教子无妨,给殿下赔罪了,臣会还殿下一个公道。”
众人一头雾水。
钱暢爬到忠王身边,大声嚎道,“爹,救命啊爹,儿子知道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爹救救儿子。”
忠王将他一脚踢翻。
“今日本侯请堂前诸位大人,百姓做个见证,孽子钱暢胆大妄为,杀人行凶,我钱家世代清明,容不下此等背德之人,今日本侯当着大家的面将他逐出侯府。”忠王转过身去,朝孟镜象征性地拱了拱手,“此子将死者尸骨藏于侯府,今日本侯将尸骨交与大人,请大人——”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忠王略有不忍,咬着牙说,“请大人秉公办理。”
孟镜躬身回礼,忠王道,“把尸体抬上来。”
话音落下,两名侯府侍卫抬着尸体走上堂来。那尸体放了十多天,臭味难闻,青青扑过去,拉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皮肉腐烂,看不出原本面目,青青捂着嘴,痛哭起来。
尸骨放下,忠王瞥了眼孟镜,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身后钱暢唉嚎不止,他也充耳不闻。
孟镜扶起青青,柔声道,“马上结案了,你的父亲沉冤得雪,你要振作起来,亲眼看着歹徒绳之以法。”
青青泪眼朦胧,点了点头,站到一边,恶狠很地瞪着钱暢。
孟镜坐回堂上,“传仵作前来验尸。”
仵作验过尸后,表明尸体多处重伤,颅后一处断裂,是致命之处。
青青抹着眼泪,“当时就是他一脚踢向父亲的脑袋,父亲就……”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孟镜惊堂木一拍,当场结案,“钱暢谋害人命,按大昭律法,打入天牢,三天后菜市口问斩。”
门口一众百姓散去,有人忍不住问,“这位年轻的大人,从前怎么没有见过。”
“没听说吗?姓孟。”另一人笑着说,“以前也有一位清正廉明的孟大人,只是可惜,年纪轻轻就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说是病死的。”
有些人终究尘封在岁月里,有些人注定被人铭记。
“孟大人,今日实是下官太糊涂,还望孟大人海涵呐。”案情既定,何所道叫住孟镜,态度谦恭。
“何大人哪里的话。”孟镜点头,“下官为何大人下属,何大人的老师是下官的舅舅,论资历论能力,何大人皆在下官之上。”
“不敢不敢。”何所道连连摇头,“今日之事,皇上那儿,还请孟大人为下官美言。”
“何大人说笑了。”孟镜淡笑道,“何大人认为,今日忠王为何突然大义灭亲?”
“孟大人的意思是?”何所道问。
“试问除了皇上谁能让堂堂一品侯爵束手无策?”孟镜讳莫如深地说,“你我的一举一动,如何逃得了皇上的眼?”
何所道默然。
“孟大人。”青青从父亲尸骨旁站起身来,走到孟镜身前,盈盈一拜,“此案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我这辈子怕都不能沉冤昭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