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茂在皇帝身后可谓是胆战心惊,要是皇帝发了脾气,痛痛快快随便骂上几句也好,可眼下这一句话也不说,看着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门外来的人打破了屋内僵局,是个听着有些胆怯的声音,同门口侍卫道:“大哥就帮忙传个话么,姜贵人让奴婢来请皇上,若是见不着皇上,奴婢回去了也不好交代啊。”
皇帝对姜月隐的宠爱人尽皆知,是以即便知道皇帝此时还在生气,侍卫仍然迟疑了一瞬,没直接将宫女打发走。
“皇上刚发完脾气,你要不去回了姜贵人,晚些时候我们再递话给袁公公。”侍卫不愿将姜月隐身边的人得罪狠了,委婉地劝了一句。
宫女有些迟疑,她都是主子怎么说就怎么做,毓秀宫里出了名的死心眼,出门前怀雅说得分明,务必将皇帝请过去。
姜月隐的名字对皇帝有些触动,他张了张嘴,却意外地没发出声音,喉间的痒意让皇帝皱了皱眉,端起手边冰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袁茂想要帮皇帝添杯热茶的手僵在半空,神情也有些不知所措。
“让门口的人进来说话。”喝了水,皇帝嗓子好了许多,张口说道。
料想这声音门口的人听不见,袁茂机灵了一次,小跑着将门拉开,“皇上让你进来说话。”
宫女长时间在毓秀宫伺候,虽不怎么近姜月隐的身,却也见过皇帝几次,此时仍免不了紧张,“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姜贵人差奴婢来请您过去一趟,说这两日身子有些不适,宣了太医也不见好……”
话没说完,皇帝便豁然起身,“姜贵人病了?”
“是。”被皇帝的反应吓了一跳,宫女愈发说不明白,“已经,已经两日了,小主担心打扰了您的正事,一直让太医瞒着。”
想也知道姜月隐生病跟自己要疯她为后的事情有关,至于按下不提,想必也是不想两人见面之后再说起这事。
“朕去看看她,袁茂,你去一趟太医院,将刘院判请到毓秀宫,朕要好好问问他。”已经顾不上自己刚才满脑子的念头,皇帝此刻满心都是姜月隐。
毓秀宫里,姜月隐靠坐的床上,隔着一扇屏风的地方是她生下的孩子,被乳母抱着喂奶。
“小主,您这样也不是办法,哪里能一直瞒住皇上,奴婢已经让人去请皇上了,您跟皇上好好说说,他待您这样好,怎么舍得为难您?”怀雅原是打算不告诉姜月隐她让人去请皇帝的事情,可想想觉得姜月隐一点准备都没有还是不行,抿唇说了。
“胡闹!”姜月隐手上还捧着一盏茶,脸色看着苍白了些,闻言气急,“你这丫头怎么擅作主张,皇上忙于政务,你还因着这些事情给他添乱?”
见姜月隐脸都气红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怀雅忙将她手上的茶杯接过来放到矮桌上,俯身帮姜月隐顺气,“奴婢只是看不得您受委屈,整日里克制着又有什么用,难受了不就是要说出来吗?”
姜月隐没想到自己还会被这么一个小丫头教训,只是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连怀雅都明白的道理,她难道真的就不知道吗?
“怎么说,说了除去让皇上烦心之外还有什么用?”姜月隐也不知自己这是气话还是什么,顺口便说了出来。
正要推门的皇帝愣住,他特意没让一院子的人行礼,为的不过是给姜月隐一个惊喜,却听见了这么一句。
就如同九天惊雷骤然轰鸣,皇帝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刹那什么念头都有,却连继续将门推开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她竟然一直就是这么想的吗?
李昭烟的话又响在耳边,“你以为的好就是真的好吗,你将一切都给她,她还是她吗?”
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皇帝深吸一口气,忽然就下定了决心,即便他将所有人的话都撇开不听,姜月隐呢,这是加诸于姜月隐身上的东西,她不愿意要,自己硬塞给她做什么。
停在空中的手向前,皇帝将门推开,目光却被两道屏风阻拦。
一道是将门口吹进来的风挡住,一道是将孩子跟姜月隐隔开。
这孩子离了姜月隐就哭,怎么也哄不住,姜月隐又担心将病气过给孩子,只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