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安的语气很平淡,却叫霍青震惊无比。
万年灵草!龙窟!
此礼实在大,非寻常人能送的起。
刚才沈昀青未有介绍,他以为此女无非是个普通人而已。如今看来,约摸是自己身份低微,不配知晓吧。
脑海里胡乱想着,霍青郑重其事谢过,混不知某人只是懒的说而已。
送完东西,胡安安就回了火堆前。竖耳聆听,待听见外头脚步声远去后,她说了句,“我出去一下,去去就回。”
见沈昀青依旧坚定的拿后脑勺对她,嘴一翘,寻了赶尸人相反的方向窜去。
她一走,沈昀青心急火燎地窜起,跑到马车上好一顿翻找。出来时,手里提了个布囊,正是胡安安拿来装锅盔的那一个。
月光透过斑驳树影照亮林间路,一队黑影在地上缓慢的移动着。黑袍披满身,一具具尸体在蹒跚赶路。
苍白的面色中发出灰黑和铁青的混合色,还带有些许暗红的斑点。它们的双目深深的陷在眼眶之中,找不到眼珠,只剩下两个黑黑的空洞。看似丰腴的身体,面容无肉,双颊凹陷。额头帖着黄纸,纸上有符,红料构成。
走在最前头的则是霍家父子,霍青手持一双红绳铜铃,其子抱着一三角杏黄令旗。铃声一起——呤……呤,旗帜随之一挥。
正走着,一行脚步忽止。前方树下,一锦衣少年郎正手提布囊候在那。
“昀青小弟,可是有事吩咐?”霍青奇道。
沈昀青随手把布囊甩过去,看霍青接住,才道:“给你们的,路上吃。少给你儿子吃果子,才丁点大的小儿,多食肉才是正事。”
“这里头的吃食是元娘做的,内含微弱正气,与你们父子都有好处。她给的玉佩仔细收好,挂胸前,不消几日妖气自散,无须再服药。等他稍大以后,取其中龙草煎水服,你儿体质可改。”
话交代完,不等霍青再开口,他身形一飘就远去。
回到破庙左右看看,胡安安还未回,他略松气,跑火堆旁坐好,摆出副平淡样。
胡安安这时候还在漫山遍野的找鸡。
训归训,该哄的还要哄。
山中环境简陋,她打算做道叫花鸡予那家伙食。
叫花鸡经常出现在故事小说里,这是江苏常熟的一道传统名菜。
相传,很早以前,有一个叫花子,沿途讨饭流落到常熟县的一个村庄。一日,他偶然得来一只鸡,欲宰杀煮食,可既无炊具,又没调料。
苦思冥想之下,他来到虞山脚下,将鸡杀死后去掉内脏,带毛涂上黄泥、柴草,把涂好的鸡置火中煨烤,待泥干鸡熟,剥去泥壳,鸡毛也随泥壳脱去,异香扑鼻而来。
林语堂的《瞬息京华》里也写了叫花鸡,丧女后的木兰追求心灵的平静,仿照常熟烹法做叫花鸡,蘸酱油吃。林语堂借了她的口谈对美食的看法:“鸡本来有其美质,过多的引发、填塞、添加佐料和香料只会分散其纯净的美。”
然,后来市面上的叫花鸡都是加了各种调料。
扑得三只彩尾野鸡,开膛破肚洗去杂物,后用刀背敲断翅骨、腿骨,颈骨。
随即又潜入小河底,取淤泥。泥土和荷叶是这道菜的精髓,河底淤泥密封性好,最适宜。
鸡身外包荷叶,再用淤泥密密包裹,挖坑埋鸡。架柴火烧之。
待叫花鸡做好,统统收入裂缝空间。
取木桶,注水,口吐龙息烧热。四周架围帐,厚粗布覆盖,用符定之,免叫人误闯。
先取小盆洗满天乌丝,凝内力烘干,仔细盘好。
脱衣,入桶,细细洗去一身尘味。
三刻钟后起身,着里衣洗净旧服,挂起,吐火徐徐烤之。水沥干而衣无损,元娘控火之能,出神入化。
月至中庭,沈昀青才见得人归。
衣裳全换,上身一件桃红色窄袖衫襦,下穿月牙色八幅牡丹图长裙,腰系翠色丝带。发无饰物,脸无黛青,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一声轻哼在耳边响起,再抬眼,俊脸变青发,胡安安哭笑不得,当真孩儿脾性罢。
且叫他生一夜闷气去,偷偷捂嘴,故作寻常,设下围帐,铺了床盖,睡去。
第二日起身,俊脸变黑脸,胡安安心中小人打滚,笑得弯不起腰。面上宁色一片,柳枝刷牙,盐水漱口。
寻锅盔不见影,睨视沈姓少年郎。
那人轻飘飘丢出一句,“你不是喜做好人么?我替你送了小儿去。”脚尖带飘,绷脸路过,嘴角上扬。
无奈摇头,眼中含笑意,不喜食的,出手倒大方。
一锅蛋花汤送入腹,几人复又启程。麦客天未亮就已经离去,无人抢食,沈幼稚未再藏汤。
进入车厢,驴蹄迈开,带茧手指摸上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