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睡了个昏天黑地,等她醒过来,就望见在房中饮茶的许墨。
“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许墨见容华睡眼惺忪,一双眼迷蒙如婴孩,似乎还没从深睡中清醒。
容华没有答他的话,抓了抓垂下的发,又四处望了望,感觉很难受。
初醒之后,什么也想不起,只记起了最让她恐惧的事,她抚着胸口,却不能缓解半分。
许墨垂着眼,捏了捏杯缘,又站起来,走到床边,轻轻说道:“冯家真正掌权的,其实是冯山月。”
“她昨夜之后,就已开始有所行动。”
“冯山月手段如雷霆之势,又心思细腻,且操纵着南边最大的商会及牙行。”
“有她从中斡旋,粮食的储备与调动当十分顺畅,叶康城之危,或可解了。”
“公主,你立了大功。”
容华仍抚着胸口,看不出喜悲,只语气清冷道:“本宫只是略尽本分,有什么立功不立功的。”
“叶康城之危,真正需要仰仗的是王爷,冯姐姐只能从旁协助一二。”
许墨听她唤‘冯姐姐’,又对自己语气冷淡,勾了勾嘴角,有些冷讽的意味。
“公主从昨日回来,就心情不好,不知是不是赏月之时,丢了月亮?”
容华听了这话,身子缩了缩,人却终于抬头望向许墨。
许墨身形清俊,周身贵气,就连勾起的嘴角,都十分恰到好处。
他看着这样好,竟像个十足的好人。
她多想问一问,他怎么可以下诏令,怎么能默许女子作为菜人?怎么忍心女子被屠戮?
就算他十万分厌恶女子,可他也是女子生养,怎能如此心狠手辣?
难道凭他的手段与智谋,真的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吗?
容华越想越痛,整个人蜷缩起来,如受了腕心之苦。
许墨十分不喜容华望他的眼神,那眼神让他不舒服,就感觉像是身上有虫子在爬。
可许墨没有发作,他没必要与她计较,只想她生下许家的子嗣。
待她生下孩子,那么一切就归于平静,他没必要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公主起来吃些饭,本王还有些事要办,就不叨扰了。”
许墨不去望容华,说完这些话,就抬步走了出去。
容华见他走了,整个人又瘫倒在床,缓了许久,才哀哀爬了起来。
刚用过些饭,冯山月就派人来请,让她去听荷塘一聚。
容华梳洗一番,强撑起精神,跟随仆人去了听荷塘。
听荷塘上有一座小亭,檐亭上四处雕刻着藕花,两处亭尖翘起,翘起的地方又雕了几片荷叶,实在精巧有趣。
或许是为了私隐,这亭不似别的亭,而是造了些亭壁,只留了一个亭门,门上挂着白纱帐,把里面的光景遮了个严严实实。
容华扶开白纱帐,人刚钻进去,那白纱帐就随风猎猎扬起,十分之轻盈。
冯山月奉茶静候,见容华过来,却见她只一夜之间,竟有些哀毁骨立的滋味,一时怅然,说了句:“小公主,真难为你了。”
容华凄凄一笑,人却奉席坐了,径直端了杯茶,饮了下去,才说道:“这是我应当受的。我身无长物,冯姐姐却愿意帮我,实在无以为报。”
冯山月也坐了下来,挨着容华,轻笑道:“小公主说的什么客气话,你我难得投缘,我亦把你当作忘年之交,说什么报不报的。”
“此生得一知己,足矣。况且小公主的宏愿,亦是我生平所愿。”
“从前我以为我所愿,就算是埋入黄土,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
“可如今,我却望见了些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