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德光使出浑身解数，哄着、陪着女儿，带她上街买玩具，逛纵棹园，做游戏。正好自己买了傻瓜机，到处给她拍照片。经过连续3、4天的努力，娉婷终于渐渐改变了态度，承认和接纳爸爸为“家里人”，允许他来她和妈妈的床上歇息。

本来，这个探亲假可以就此顺顺当当、欢欢喜喜地度过，谁知总有意外。

这天，轮转在病房的傅智查房结束，到医生办公室写医嘱。

走廊过来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站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

靠门口的一位男医生问他们找谁，女子说：“找傅智傅医师。”

傅智抬头看去，觉得两人似曾相识，遂起立问道：“请问你们是？”

女子显得很激动：“你就是傅医师？我是你姐赵礼啊，他是大哥赵仁！”

办公室的同事都懵了，傅医师怎么冒出来两个姓赵的姐姐、哥哥？

傅智察觉了同事狐疑的目光，立刻走出办公室，引着二人来到楼道尽头，淡淡地问：“你们有什么事？”

赵礼依然激动着，说：“妹妹，20几年没见你，想死姐姐了！”

赵仁轻咳一声，她才放缓语气，说：“不是你自己站起来，我怎么也不敢认你！但脸模子还是跟我差不多。”

傅智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至今对赵家亲人还怀着一种敌意，根深蒂固。她打量着姐姐，觉得就是一大咧咧的农村年轻妇女的样子，那个凶凶的小女孩的印象，模模糊糊的，似打得粉碎的玻璃人，再也无法复原。大哥当年是15、6岁的小伙子，而今看起来已是一位中年男子汉，额头有了皱纹，眼光凄凉、闪烁，不是赵礼介绍，她根本认不出他。出于礼貌，她平息了心中的涟漪，客气地说：“有什么事就说吧，我还要上班。”

赵礼这才说：“咱妈让我们来告诉你，爸爸生病了，住在外科。”

傅智心一凉，她对爸爸心底还存着一些好感，但不想流露出来，声音却温和急切了：“什么病？”

大哥神色黯然、语气悲哀：“胃癌，晚期！”

傅智暗吃一惊，又是癌症，又是晚期！农村乡亲太会拖拉了，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晚期，这也许是被没钱逼的，也许是不当一回事，也许是心存侥幸，但都能害死人。

她脑子里电光火石似的一闪，突然想起当年生父和生母到荷花找她回家，无功而返的事，听德光说生父弯腰蹲在路边好久才起身，像是发病的样子。难道生父的癌症是老病引发的吗？不知道是出于血缘关系，还是来自大学熏陶的医者应有的仁慈之心，一股深切的同情在她心中油然而生，她问了床号，说：“我有空就过去。”

赵礼连忙追加一句：“爸想见你，等你决定是不是开刀。”

傅智一楞，不想解释那是外科医生的事，只说：“知道了，你们先去。”就转身回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