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沙，于手掌中悄悄流失。

世事难料，张濬算对了一点，陛下豢养的亲军毫无实战经验，在讨伐李茂贞的战场上顷刻间灰飞烟灭。无比庆幸当年我和石敬瑭走出了看似巍峨壮阔实则危机重重的长安城，不然横尸沙场的就是我了。

我径直往竹林跑去，心还是砰砰的跳，人外固然有人，天外固然有天，为何站在巅峰的人不是我呢？多少英雄执剑入风云，又有多少成了一抔黄土，几具白骨，长风万里，尽是腥风。这些年在刀剑丛中打滚，见惯生死，也见惯盛名的陨落。可我始终铭记，我希望自己成为活下来的传奇，成为最强之人。

世间庸碌之辈，俯拾即是，我，想当凤毛麟角。

我以剑画地，琢磨着李子俨的漏洞，他的刀法运斤成风，游刃有余，浑然一体，看似毫无错漏。

我使出的三招实在过于寻常，倘若是我使出破竹剑法最诡异的昆山玉碎，想必会有不同的进展。

破竹剑法最大的优势在于他奇崛诡异，非比寻常，变幻万千，令敌手难以招架，一般情况下我不会施展，因为奇招频出，便不足为奇招。我今日对李子俨使出的，都是这些年游历各地，七七八八学来的，杂糅了一点破竹剑法，对付平凡之辈，绰绰有余。

可显然李子俨并非庸碌之辈。

对付他，只能使出杀手锏。如果我想打败更多人，我必须倾我所有。

但是我自小就知道，师父教授的并非是完整的剑法，我想回长安城，也是存着想寻觅完整剑谱的期冀。

那我先下该如何弥补剑谱的残缺呢？

我划拉着土，写下了一个字：

变。

以心料敌，以目察机，因时而动。

剑招的变化，在于形势的变化，形势的变化，在于敌，也在于我。

倘若我将寻常见招和破竹剑法的诡谲招式相结合，千变万化中更见千变万化，如平地起惊雷，大漠见昙花，威力必将大涨。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慎战，而不畏惧战。

因其势，而利导之。

回想起七年间梦里感知的李昪的点点滴滴，不论是在巍峨堂皇的启云殿，还是在阴冷潮湿的华州，他的案头总是摆着一堆一堆的卷帙。他又在看什么呢？

我老是想他干什么？若不是那年一时好奇打开关着青蚨虫的盒子，我和他也不会误服青蚨虫达成所谓的心意相通。我在睡梦中，总能看到他眼中窥见的帝王的痛苦，百姓的离别，宦官的跋扈，身临其境的感受使我这个局外人都颇为不安。有时候我都不清楚，我梦里究竟是他所经历的现实，还是我对皇帝相思成疾于是他总入我的梦境。

不过青蚨虫还是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