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稚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大雪,没有人烟,没有踪迹,她用灵识探了一番山中已无活物迹像,空气中有浓烈的血腥味,灵稚意识到她来迟了,四处寻找苏戬的踪迹,最终跟随着血的味道她一路找到了一个河边,可是那一刻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戬浑身是血跪在河边,她身下的血把河边的岸石全都染红了,灵稚走过去她也没有丝毫的动静。
“苏戬。”她轻轻叫了一声,对方仍旧没有回应,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一样。
灵稚注意到苏戬胸口的伤一直在流血,她苍白的脸预示着这个残破的身体即将支撑不住了,灵稚赶紧驱灵准备替她疗伤,可下一秒苏戬冰冷的手便抓住了她,阻止她,“不用了。”
好绝望的声音,灵稚听着心里一痛,不禁落泪,“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杀了人,这是报应。”
“杀了谁?”
呵呵。
……
“我娘。”
灵稚惊恐不已,“你说什么?你杀了你娘?到底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她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仇人,不过如今都不重要了,一切都结束了,战神之位我也终于可以不要了。”说到这里苏戬默默的转头望向灵稚,她的眼睛与灭祭很像,此刻苏戬便自欺欺人的把它当做灭祭的眼睛,是灭祭在看着她,在担忧她。
“他要成婚了是吗?”
灵稚一惊,没想到她这么快已经知道了,“是父君的意思,哥哥并未答应。”
苏戬苦笑,“不重要了。”
苏戬的反应不是灵稚所想像中的任何一种,对于灭祭成婚的消息她不怒不急不悲,更多的是一种淡漠,可灵稚还是想知道苏戬会如何打算便问道:“你会怎么做?”
苏戬无力的摇摇头,声音也极其轻微这预示着她的灵力已经快要消耗待尽了,“他既身为下一任主君自然是要成婚的,我没什么好送的,这条鱼和先前给你的那一只本是一对,如今便都给你了,当做我的贺礼,大婚当日我就不去了。”
“你就这样答应了?”灵稚不敢相信苏戬如此轻意就妥协了。
“他的婚事我答不答应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这不是哥哥的意思,他是不答应的,他心里是有你的。”灵稚急的将所有话都说出来了。
“不必心里有我了,我命数已尽与他的缘份也算到了尽头了,等我走了这个时空所有的人都会忘记我,包括你哥哥,这才是最好的结局,他和我在一起永不会有安宁之日。”
灵稚听出了绝别之意,“你要干什么,你不能做傻事,你是战神啊,战神是永生不灭的。”
永生不灭?
听到这四个字苏戬心底的绝望更是强烈,永生不灭,就是要永远做傀儡,既使阿娘不在了,可她仍旧要做这天地的傀儡,四界的争斗是生生不息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贪婪有欲念,连天都无法消除。
只有毁了这破玄天雷棍,四界才会归到安宁,所以……她死了,世界便清静了。
“灵稚,好好照顾你哥哥。”
苏戬说完拖着染血的身子在灵稚面前慢慢消失,灵稚想要去追她可这一次连她也不知道苏戬在哪了。
大婚之日到了。
四界齐聚,表面上一片欢声笑语,灭祭始终阴沉着脸,灵稚并未将那日见到苏戬的情形告诉他,冥冥之中她也清楚的知道,灭祭与苏戬此生的缘份已经尽了,虽然苏戬没有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连灭祭娶妻的事情在她眼里都已经变的不重要了,可见那件事当真是让她万念俱灰,心灰意冷,对这世间的一切便再无留恋。
宾客满堂好不热闹的样子,听着这哄闹的声音灭祭心烦意乱,他自己也糊涂了,他究竟是期盼着苏戬来,还是不希望她来,她来意味着她真的在意他,她不来代表着她是安全的,可同时也告诉着他,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在乎他,那日在汤泉的事情不过是她做的一场荒唐事。
冥楼站在门外已经许久了,可灭祭想着心事却一直未发现他。
“你怕她不来?”冥楼的一声话语让灭祭回了神。
“她本来就不应该来。”灭祭口是心非。
冥楼深知他的心思便故意打趣他,“既然如此,你这一脸的愁眉苦脸是给谁看的。”
“这场婚事不是我自己答应的,我如何笑的出来。”
“我话先说前头,若待会儿那家伙真的来了,动起手来,你是希望我帮她还是希望我拦她呢?”
灭祭沉默了,许久才说,“只要她不受伤,随她去。”
冥楼若有所思点点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只管做看戏的了。”
二人说话间,莫芸带着贺礼来了,见冥楼也在便立马没了好口气,“你怎么在这?”
“我不在这应该在哪?”冥楼一见这家伙就想逗他。
莫芸显然是不想与他多费口舌便把贺礼交到灭祭手中,“这是师父让我送来的,住愿少殿下百年好合。”说完立马就走了,一刻也不想多待。
他一走冥楼也追出去了,莫芸一见急了,“你跟着我干什么,你不是在那陪灭祭吗?”
“你不是觉得我不应该在那儿吗,所以我就出来了。”
“你出来便出来跟着我做什么?”
“今日你我都是客人,这条路也不是专给你们神族走的,你能去我也能去,怎么能叫我跟着你呢。”
莫芸听着他的狡词又是一肚子火,“随你的便。”
冥楼笑笑跟着他走了。
此次灭祭大婚妖族的各个部落皆纷纷前来祝贺,莫芸从来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妖,一时心里也有点胆怯,毕竟三十一重天还是妖族的天下,而神族便只来了莫华与他两个人,此刻莫华还正与老妖君和东海龙王不知在商讨什么也无暇顾及他,他便一个人穿梭在人群中,莫芸生的秀气,因此来来往往中受了不少关注,一些老妖甚至还上前调戏他,吓的他拼命想钻出人群。
可他越是躲便越是有人想上前逗他,他低着头往前走,不敢与身旁的人说话,突然他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他抬头一看是一个身强体装的妖族之人,那人生的蛮横,平日里又因为受过神族其他人的嘲笑因此怀恨在心,如今看到莫芸孤单影支,身形瘦弱便故意想他的茬。
“走路不长眼睛的吗?”那人说话的声音也极大,引来四周不少关注。
“十分抱歉,因为人多没有看到阁下请见谅。”莫芸不想惹事便首先道了谦便想走。
可那人不愿就此放过莫芸,一把拽住他差点没把他给拎起来,“我说过原谅你了吗?”
莫芸不服,“你还想怎样?我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吗?”
“你们往日对我们说的那羞辱的话也道过歉了吗?”
莫芸知道他就是借题发挥,便没好气道:“谁骂的你,你就找谁去,你找我做什么,又不是我骂的你。”
“你这小嘴挺会说的啊,信不信我现在把你的舌头割了。”
莫芸一听立刻拔剑而出,“你敢动我一个试试?”
本来大家就只是看看热闹,结果莫芸把剑拔出来了,四周的人便开始燥动了,人群中有人开始指责莫芸不该破坏今日的喜庆日子,又说他仗着自己是神族所以嚣张跋扈,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莫芸说的一时竟有些窘迫,正当他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冥楼忽然出现,热闹的人群立刻让了一条路出来,冥楼径直走到莫芸身边,一手拿过他的剑,一手牵过他带离人群,临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好事者,结果所有人都胆怯的低下头,生怕被冥楼记住了相貌,他日来报复。
待二人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时,莫芸才甩开冥楼的手,并一把抢夺回自己的剑,“他们血口喷人,我根本没有想捣乱婚礼。”
“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滋味不好受吧。”
“他们太不讲理了。”莫芸还在生气。
冥楼不禁笑道:“你就受了这一天就觉得受不了了?魔妖两族受了你们几千年的非眼,如今可体会到我们的滋味了?”
莫芸一时语塞,想起往日里师兄弟们的言语,确实有些激进,一时觉得羞愧便默默收回了剑,小声道:“我从来都没有说过。”
“我相信。”
莫芸抬头望着冥楼,眼睛里很是惊讶,“你为什么相信我?”
冥楼笑道:“相信就相信了,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我相信你难道不好吗?”
莫芸听着冥楼这般温柔说话,心里觉得别扭,“你平常就是这样与人交谈的吗?”
“为何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