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顺其自然吧。”生死有命,成事在天,他等得起。
赫连渊:他真体贴。
长孙仲书:他真自觉。
两方代表充分交流意见,积极沟通,各自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于是剩下的路程,重新归于安宁和沉静。
长孙仲书老老实实待在背上,抬头看渐渐快被地平线吞没的残阳。一晃一晃的路途长长,凉风吹来,让他无意识又将身体贴紧了些,借着那可靠的后背汲暖。
赫连渊察觉到了,调整地侧了侧身,避开了风口。
“草原一旦落日了,马上就会凉下来。所以下次千万别再跑这么远了,就算想出门,也要记得带上我一起……”
“嗯……”
背上只传来模模糊糊的应声。
赫连渊没回头,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半天,这回等了老久,却始终没等到回话。
他停下脚步,侧了头回首望去,正对上一张好看的脸。纵使闭了眼再次陷入沉睡,也依旧是他见过最好看的那一张脸。
赫连渊笑了笑,站在原地失神了片刻,这才转回头继续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朝向风,朝向天边的余日,朝向回家的方向。
帘帐掀起,妮素见着姗姗回迟的两人,特别是一人还趴在另一人的背上,惊讶得几乎要叫出声。
却在声音发出的前一瞬,被赫连渊轻声“嘘”了一声,及时闭上了嘴。
“他睡着了。”赫连渊做了个口型,没再看她,径直把人背进了王帐。
妮素出去打了盆水,再进来时,发觉阏氏已被平稳地放到床榻上。自家单于坐在榻边低头给人按着被角,认认真真的,像在对待什么头等大事。
妮素歪着头,边拧干手中帕子,边在心中默默想。
单于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此时的眼神有多温柔呢?
*
赫连渊认错态度诚恳,改正措施及时,知道自己冷落老婆的第二天,就把办公场所挪到了王帐里头。
长孙仲书一觉醒来,就隔着屏风模糊看见外头竖条条好几道身影,从高到低背着手站成一排,个个顶平额阔眼似铜铃,差手上一根棍子就能出去一声吼翻十里八街。
可能还没睡醒。
长孙仲书闭上眼,在心中默念三个数,才重新睁开。
刷新失败。
壮汉们还直条条杵着,背对着他们的高大男子用气声低低交代了句什么,立刻传来齐刷刷通天震云的吼声。
“是!”
“嘶——信不信老子抽你们,我说了多少遍,小声,小声点!我老婆还在睡觉呢!”
“……是。”吼得最大声的那个壮汉脑门遭袭,委屈地摸摸头,“那单于干嘛还把我们大老远叫到这里来交待事情?”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赫连渊脸上浮现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我老婆可黏我了,早起时若是见不到我,转眼就要使性子离家出走。”他甜蜜而烦恼地叹口气,“有什么办法呢?凑合过吧,还能离咋的。”
壮汉们:……这就是一大早被糊了一脸狗粮的理由。
壮汉心里苦,壮汉为了维持生计,还得咽了狗粮反手写一个五星好评。
“单于是真喜欢阏氏……要不怎么能这么疼着宠着呢!”
赫连渊矢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我——我,害,你们懂个屁!”
这全是因为愧疚,全是因为纯洁的兄弟情!你们这群没娶过老婆的能懂吗?你们根本不懂,无语!
赫连渊辩驳无能,只好愤怒地把人都赶跑。
“滚滚滚,都滚吧!再吵下去阏氏要真醒了,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个一脚踹去西伯利亚!”
正掀开薄被坐起半个身子的长孙仲书:……
他又怀抱着无限同情躺下了。
赫连渊敞着两条长腿坐着,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揪着壁上的白狼毛,思索片刻,又低声叫住了最后一个要离去的背影。
“等等。”
壮汉护着脑袋小心探进身子,生怕单于方才脑袋没敲够还想来个四手联弹,战战兢兢说好话讨彩头。
“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赫连渊莫名其妙,这都什么跟什么,“替我把右贤王叫来。”
壮汉有些疑惑,按理这那雅尔大会也不需要右贤王忙活什么,怎么这种关键时刻单于还要见他呢?
视线飘啊飘,飘到屏风后那张大床上,壮汉刷地摆正站直,茅塞顿开——不会跟大婚第二天那沸沸扬扬的传言有关吧!那天他也在现场,依稀记得右贤王说什么助兴,什么拿货,什么八五折来着……
壮汉眼神微妙,表情复杂,语调飘忽:“单于,可要叫右贤王来的时候顺便带上……产品?”
赫连渊睁大眼:“你也知道?消息这么灵通?”他记得兰达刚捣鼓出那玩意儿没多久啊。
单于!整座草原恐怕只有四脚爬的不知道你们俩的事儿了!
壮汉咽下腹诽,那头赫连渊还在小声道:“其实我对这玩意儿没什么兴趣,主要还是为了阏氏……唉,他刚嫁到草原,以前也没试过,不习惯总得帮他想想办法。”
壮汉不敢再听了,他怕再听下去要长针眼,他还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孩子。
“保、保证完成任务!”
吭哧半天憋出一句话,壮汉逃也似的溜了,活像火从屁股一路烧到眉毛。
赫连渊望着那阵旋风一愣,摸着下巴陷入深思——
难道他最近对下属太严厉了点?有吗,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