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中的下人只有绣春一个,平日里那些用力气的杂活绣春是做不来的,昨天分过来一个小宦官唤作严立,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模样还算周正,包揽了椒房殿中的一应杂活。
那日阳光正好,阿娇闲来无事,吩咐严立寻点竹篾,而绣春则去打探消息,阿娇自己落得清闲,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写写画画。
严立一回来就将东西奉上:“娘娘,您要的竹篾奴婢给您寻来了。”
阿娇没有抬头,继续书画:“放桌子上吧。”
严立得令恭敬的将竹篾放在桌子上,知道绣春还没有回来,立在一旁在阿娇身边侯着,静听她的吩咐。
阿娇抬头看了严立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
又过了半晌,绣春面色难看的回来了,阿娇听见动静瞧了她一眼,绣春连忙上前回话。
“小姐。”
阿娇低头继续在绢上涂写,嘴角噙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回来了?”
“嗯。”
绣春想到平日和自己要好的姊妹都已经被杖杀,眼眶突然间红了起来。
“怎么了?”
绣春吸了吸鼻子回道:“奴婢探听到椒房殿的一干人等全被杖杀了……”说到后面绣春已经泣不成声。
阿娇放下手中的笔一顿,捏了捏眉心长舒了一口气:“楚服如何了?”
绣春哽咽:“昨日就已经在集市上枭首了……”
阿娇听闻身形晃了晃,伸手握上了严立刚拿过来的竹篾。
明知道宫人们的下场,可在次听见还是心里难受。
竹篾虽然经过打磨,可是还是有些刺人,阿娇又是养尊处优,刚握上就一股钻心的疼痛。
“嘶——”
阿娇的手心被竹篾划的渗出了血,绣春一看出血了,连忙上前查看,而立在一旁的严立也凑上前来。
绣春一看阿娇手里开了这么大一个口子,立马对着严立发作:“严立!你拿没磨好的竹篾给娘娘,安的什么心!”
严立一看伤口见了血,立马跪在地上给阿娇叩首:“娘娘明鉴,奴婢绝无此意!”
绣春看他跪下想上前教训他,却被率先察觉意图的阿娇给拦住:“绣春,还不快去里面给我拿药?”
绣春反应过来,天大地大,娘娘的伤势最大,等他回头在找严立算账!
立马跑到殿中拿药箱,不过临走时还不忘狠狠瞪了严立一眼。
阿娇看着绣春的小动作无奈的摇了摇头,吩咐严立起来。
绣春这个性子阿娇也知道不是立马能改的,只能循序渐进着来。
手上的伤口虽然不深,但阿娇从小养尊处优惯了,而周围人又仔细,磕了碰了都很少。
现如今刚惹了陛下厌烦就又伤了,而阿娇这几天的平静,在她看来就是一种掩饰,实则内里不知道怎么难受呢!
此情此景绣春又忍不住掉了眼泪。
阿娇现在一看到绣春掉眼泪就头疼,揉了揉眉心不耐烦:“我的姑奶奶,你又哭什么?”
上一世时,绣春可是十分坚强,自己因为变故都偷偷抹泪的时候,绣春都没有掉一个金豆子,怎么这一世倒反过来了?
绣春一边轻轻给她处理着伤口,一边哽咽:“奴婢……奴婢是心疼娘娘……”
阿娇扶额:“那你也不用哭啊?”
“奴婢……奴婢……”
包扎完伤口,绣春“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阿娇索性也不管她,任由她哭。
严立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全然忘记刚才绣春对她的不友好,上前大胆的和绣春搭着话:“绣……绣春姐姐,你别哭了……”
绣春像是没听到一般,严立看了无动于衷的阿娇一眼,又看了仍哭的忘我的绣春一眼,着急的挠了挠头,突然拿起石桌上的剪刀对着她们。
绣春虽然是再哭,可她离严立最近,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立马张开手臂护在阿娇面前,哽咽的质问道:“严立,你想做什么?”
阿娇被绣春护在了身后,看着严立拿剪刀,用未伤左手捏紧了刻字用的小刀。
严立拿着剪刀的手有些颤抖,看着二人一脸戒备,舌头突然打结,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蹦出来一句:“绣春姐姐,我……”
“狗胆包天的奴婢,谁给你的胆子!严立!还不快把剪刀放下!”
绣春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刚蓄在眼中的泪水也顺着脸颊掉了下来,却并不影响她说话的气势。
严立挠了挠头,二人惊恐的表情让他苦不堪言,不知道怎么解释的好,只好又上前半步。
而这半步则让绣春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压低声音对阿娇道:
“小姐,一会儿这歹人要是上前,奴婢先拖住他,您趁那时候赶紧跑到门口,让让禁卫军来缉拿他!”
阿娇看着严立,虽然拿着利器但是又没有杀意,而且还有些手足无措,她便知道是场误会了。
可看见绣春一脸强作镇定的表情,忽然觉得好笑,并不打算告诉她,而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