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等这儿的消息传到京城再到朝廷派人过来,怎么也得一个月,我们就这么干等着?不能回去吗?有齐家和太傅帮我们,我们一定会没事的。”齐宣并不想继续呆在这个地方。 “本来我们这次就有别的目的,现在回去我们就说不清楚了,万一被那些人反告上一状,说不定还会牵连上其他人。”韩志想的比较多,这几年侥幸的事情太多,她不相信人能一直幸运下去。 齐宣默然,她也不想牵连家人。 “对于闽西的贪墨案你了解多少?”韩志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齐宣先是一愣,脱口而出她知道的一些情况:“我曾经偷听到我娘和我大姐说,有官员临死前向朝廷发出了密函,闽西多地贪腐现象严重,且活动猖獗,不少官员深受其害,不得脱身。而且朝廷里似乎还有人给她们掩护。” 齐宣看着韩志,意识到了什么:“你在怀疑和那些人有关?” “是”韩志没有否认:“你还记得青阳县的事情吗?” 齐宣疑惑:“记得,这跟青阳县又有什么关系?” “我之前跟你说过在闽西的街上有人撞了我,而且声音很熟悉,后来我想起来那个人是谁了。”韩志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水滴从屋檐坠落,在地上溅起道道水花:“那个人就是在青阳县帮过我的一个赶车夫,出现的莫名,消失的奇怪。而我竟然在这里遇见她,那说明事情可能没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去广州。”韩志突然做了个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的决定。 广州这个地方不同于闽西以客家人居多,这里人口更多更杂,也更加的繁华,往来商旅络绎不绝。 他们一行几人进入城内丝毫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主街上,热闹的很,说各种语言的人都有,这里甚至有一种特殊的伙计专门做译人,给来往的客商互译消息。 城内最大的花楼里,此时正在上演时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戏码。 一大群或有钱或有势的女人们,撕下了白日里的面具,露出了她们的本来面目。 美酒美食美人,是这世间最让人难以割舍的,也是最容易让人失去理智的。 今日却也有所不同,她们的主子云游归来,大肆宴客。这群人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异常的放肆。她们大声的说着笑着,大口的喝着,放肆的闹着,起哄着。 主座上的女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张纵欲过度浮肿的脸,穿着很是华贵,对于眼前这些人的表现她似乎非常的满意,时不时发出开心的大笑,引来一阵附和。 韩志她们入城的时候,这些人才从花楼里出来,往各自的家走,宣告这一场狂欢的结束。 赶了许久路的韩志她们也和这些人一样,在白天补起了觉。 虽然相隔的很近,广州和闽西却完全不一样,有着晴朗的天,和煦的风,丰收的年,街上都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偶尔甚至能看到一些洋人,长得怪怪的,说着听不懂的话,但是她们也能在这里生活的很好。 韩志一度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贪官会选择闽西而不是两广,明明这些地方才更适合或者说值得贪污。 吃饱睡足之后,韩志他们决定一起出去看看,这地方几人都是第一次来,还是很好奇的。何况在这里也不用担心有人认出他们,可以放心的四处看看。 一路上韩志都在观察老百姓的情况,以她的判断,闽西出了那样的灾害,这里不可能不收到影响,她可以通过那些难民来推断闽西的情况。 奇怪的是,这城里竟然没有看到什么难民,仅有的一小片难民集中地里,也没有多少人,当地的官府会给他们派粥食,看起来感觉还好。 韩志暗想,照这样看来闽西的情况应该不严重,或许她们可以找个理由回去。 这个想法还没来的及实施,她们就遇到了一件大事。 一大早的,四周都闹腾滕,一阵锣响过后,传来衙役洪亮的声音:知县王宇私建宅院,圈养死士,意欲图谋不轨,经查属实,今日在菜市口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韩志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斩首?!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过?! 韩志立即起床,去找齐宣,她也没有听说过这事儿。 出去问过才知道,这事儿压根可能就没有经过朝廷,是这里的知府大人跟霍公子商议后,直接宣布的。 路人很是兴奋的跟他们几个外乡人讲关于霍公子的“丰功伟绩”,什么抵御外侵啊,减少苛捐杂税啊,为民做主惩治贪官污吏啊,修路建学堂啊等等等等不胜枚举,韩志听了很久,也不敢相信她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人跟她曾经听说过的是同一个人。 更可怕的是,韩志问“这事儿不是应该上报朝廷由朝廷定夺吗?”时,这些人满脸的不屑,似乎她们在意的只是霍公子的决定,而非朝廷的。 她俨然成了这里的土皇帝,还深受百姓的爱戴。 韩志漠然的随着人流走向行刑的目的地,王宇被捆着跪在地上,身上血色斑驳,脸上也是血肉模糊,有些头发都被血粘在了脸上。 她的头低低的垂着,仿佛一个死人般。 韩志远远的站着,不能近前。 当那声“时辰到!”响起的时候,那个在百姓气愤的辱骂中“沉默”了半晌的人,终于大喊出声“我是冤枉的,霍江,你这个逆贼,你不得好死!” “哼,我看不得好死的人是你!”韩志这才注意到,一个年轻帅气的女人不知何时坐在了行刑官旁边。面对王宇的咒骂,她毫不在意,一个眼神过去,刽子手立马将她背后的罪行牌一扔,手起刀落,王宇的头颅带着恨与不甘滚落在地。 围观的百姓发出了参差不齐的惊呼声,夹杂着或兴奋,或害怕的神情。 韩志闭上了眼睛,她不敢去看那一瞬间的血腥。 身边有人低低的压抑的哭着,是一对姐弟,韩志注意到他们时,大一点的姐姐立马拉着还在挣扎着的弟弟飞速的隐入人群中,离开了。 小姑娘警惕而复杂的眼神在她眼前一晃而过,韩志却记住了,心里产生了更大的怀疑。 王宇是谁不难查到,韩志和齐宣很容易的就从百姓的议论中知道了她的来历。 说起来,她刚来广州时还算是个好官,不说人人称赞,起码大多数人对她还是满意的。也曾做过不少利民的事情,风评一度很不错。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就有人开始说她的不是了,都不算大事儿,贪点小财,偏个私什么的实在再正常不过了。可传的久了,传的人多了,渐渐的也就有了骂名。 她还曾出来解释过,站在衙门口,说给老百姓听,结果还被人砸了场,差点让人给打了。 自那以后她也就不再解释了,和家里人深居简出,做事也很谨慎,无功亦无过。 都以为她就要这样“熬”到任期结束,离开这里的时候,却被云游归来的霍公子发现私自圈养训练死士的事情。 王宇被停了职,下了狱,家里人逃了出去。 霍公子和知府大人对她进行了审判,王宇拒不认罪,被当众施以酷刑,尽管如此,她还是不肯开口。 唯一说过的两句话就是今日在刑场所说的那两句“我是冤枉的”和“霍江,你不得好死”。 “你觉不觉得这个王宇好像和霍江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韩志问。 “废话,你被人冤枉要谋反还能不恨啊?!”齐宣回答的很轻易。 “不是这个,是另外的感觉,她们以前的恩怨。”韩志的心中有很强烈的预感,她们之间的事情不像是正义与贪腐那样简单,倒像是寻仇。 “因为王宇真的派死士去刺杀过霍江?!”齐宣也反应过来,如果只是单纯的被发现圈养死士,完全可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可王宇竟然真的派人去刺杀,那就说明事情不像看起来那样简单。 韩志:“对,而且,王宇的行为很奇怪,一边派人刺杀霍江,一边还在霍江她们的严密监视下成功的让夫君孩子们逃了出去。” “这不奇怪啊,知道自己死定了,肯定要安排后路的。总不能连累夫君孩子吧?!” “那她自己为什么不逃呢?以她的能力逃跑不是问题,何必非要受死。” 这一点齐宣想不通,韩志也很疑惑,但也许这就是其中的问题所在,找到这个答案,其他的也就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