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知恒眼看着有望进京,不巧京城里出了件惊天大案。事关太子与云家,云家获罪,太子受牵连被贬黜为恭王,幽禁东宫。云家众人被在锒铛入狱的前一日,云宅起了大火,一夕间云家下六十多口全部命丧火海。
这事震惊朝野,有说云家家主畏罪自戕,自点了那把火来赎罪的;有人说云家在京城多年权势滔天,得罪的人太多,被人趁机报复了的。
不论如何,出了这样的事,袁知恒原本就要被提拔入京的事便就此搁置了。
所谓时也命也,袁知恒本人倒也不急,只恪尽职守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管好了。剩余的时间便是与妻儿游山玩水,吃茶听曲儿,日子倒也算十分的怯意。
这年夏,袁知恒又带了闺女去城郊的医庐。
老大夫抱了慈姐儿在膝,喂她吃糖果,这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袁知恒聊了起来。
经过长时间的接触,性情孤僻的老大人与性子桀骜的袁知恒竟成了莫逆之交。
小小的慈姐儿在老大夫怀里扭来扭去,不得安分。老大夫抱了她在屋子里转悠,直到走到一副荷花图卷之前,慈姐儿瞪着大大的眼睛瞧了那幅画,竟咿咿呀呀的用小手指头指着这画儿,咯咯笑了起来。
“原来慈姐儿喜欢画儿,长大了定然是个琴棋书画样样俱全的才女。”老大夫开怀笑道。
袁知恒也讶然,不自觉的前打量那荷花图,看了半日,也不禁感叹这画儿的传神,荷花津神、颜色无一不栩栩如生,若不是多了一张纸,倒像是湖里长出来的。
“这画儿的笔触,似是有些眼熟。”袁知恒自言自语道。
老大夫笑了,道大人说笑了,这作画之人大人怎么可能认识。
提起这作画之人,老大夫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便让药童沏了一壶茶来,与袁知恒聊开了。
早在两月前,医庐西头那座观音庙里的看庙和尚在门口捡了个可怜的后生。之所以说这个后生可怜,是他身无分文脸还受了伤,是饿晕在庙门口的。
和尚爱管闲事儿他就算了,还将他送到了医庐来,央求自己为他治伤。好在那后生也算条汉子,不管是刮骨剥皮去肉的他都不曾吭喊一声。
老大夫说刮骨剥皮去肉的时候,袁知恒赶紧捂了慈姐儿的耳朵,老大夫嗤笑道慈姐儿常来我这医庐什么场面没见过?
“你说的那个男子当真伤的这么厉害?”袁知恒无意间问了一句。
老大夫道确是厉害,外头瞧着是刀伤,里面却还有烧伤……还当真是罕见。
袁知恒若有所思的听着,老大夫又继续说那后生伤好了以后,便开始到湖边画荷花,初时在麻纸画。城郊里将他画的好,有些好风雅的也出俩字儿买的。渐渐的后生凑足了笔墨颜料,画出来的荷就更不一般了。
后生画荷,犹如真颜。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在城郊以及附近郡县传开了,大伙儿都争着来买。
后生知恩,选了自己画的最好的一副,送给了老大夫,谢他的救命之恩。又在观音庵的旁边自建了一间茅草小屋,平日里除了卖画儿,兼做些卖卜测字、与人写信的活计,算是在此处落了户。
不知为何袁知恒老觉得这副荷花图,越看越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待老大夫给慈姐儿泡了一次药浴,见一个药囊系到了她的腰间。袁知恒抱了她离开了药庐,顺着老大夫说的,到了那件草屋前。
草屋的门大开,里头陈设简陋却没有人。
袁知恒进了屋子,见地散落了一些纸卷,捡起来看去,除了姿态各异的荷,尚还有些诗句。
此人画是一绝,字写得亦是极好,苍劲有力又暗藏着锋芒。袁知恒一一看去,不觉得十分的欣赏。
慈姐儿面对着满屋子的纸卷,也觉得好玩儿,竟也捡了一张抱在怀里,临了了也不肯放下。袁知恒无奈,便从袖中摸出一个小银锭子搁在了桌案,算是买下了他这副画作。
回了府衙,碰前来请辞的老文书,文书年迈想要请辞,袁知恒一早儿也是知道的。袁知恒亲自将其送出了府衙大门去,回来与几位同知商议新的文书人选。
商议来商议去,这人实在不好选。所谓文书,定然要是文采斐然之人,人品性情也不能亏了,一时竟也难寻。
既然商议不出结果,袁知恒便接着逗弄自家小女儿,用了一只草蜻蜓从她手中逗出那副画作。
“大人这画儿,真乃佳作啊……这诗才也好……”一位同知大人看了袁大人手画作不禁感叹。
“不知这作画作诗之人,是哪位高才?”其余众人也来看,不禁问道。
高才,袁知恒灵机一动,道此人正是新的文书的人选啊。
同知于大人受了袁知恒的命,当日便来到了城郊。v3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