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凌琼这一等就是好久好不易看见齐恪颤巍巍地支起了半个身子,却又于他这副摇摇晃晃、随时都会倾塌的模样有些不忍她自觉该是上前搀扶一把,然再一念就罢休了此想、只还定定地立在侧旁,且略低下了头,做了个故意不去相看的样子。
而齐恪此时正狼狈地弓着身,像是只凭撑于床榻之上的双手才“坐”起了些许。他竭力平息着嘶鸣般的喘息,只想伸出一手指向郑凌琼先叱她几句怎奈何他拿不起那手、也是不敢拿起,唯恐挪动了分毫便会陷于“山崩地陷“之势!没奈何的,他只能憋住了一口气、忍住了像是由骨髓而发的那股颤抖,从再次闷涨得几乎要炸裂的胸膛中迸出了一句:“悖言乱辞、信口雌黄!”
而这凛然的八字一句却不曾换来郑凌琼的半分惶恐,只给他添了愈发激烈的气噎喉堵之感。实在难耐之下齐恪不禁伸手就抚向自己的胸膛,却忘了眼下自己正是“独木难支”的境地郑凌琼一个眨眼,又见齐恪已伏倒在床。
“孤何以会是这等的弱不堪言?”唯恐自己再支撑不起的齐恪恨海难填,“孤能忍得当初中箭时那挖肉刮骨般的伤痛,缘何而今就不能动弹?”
郑凌琼虽是垂着头,却不曾漏看了齐恪的每一分挣扎、漏听了他的每一声气息。此刻见齐恪趴在那厢许久不动、又见他的脊背一起一伏地尤其凌乱错落,这才觉着那“时机”该是到了!
“殿下,得罪了!”郑凌琼走到床榻前先揖了一礼,随后跨上了一个膝盖、遣了半个身子凑到了齐恪跟前,伸出手就去相扶,“我知道殿下嫌弃我,也知道殿下的气力这会儿定是挣不过我,因此还不如好好地让我扶住了、靠稳了,要骂、要责的,还怕不行?”
齐恪欲哭无泪!这是一个何等样的女子?此人说话行事总是混赖不堪、大有乘人之危之嫌,然她每每又能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无法辩驳抗拒,只得违心相应不想以此“失德失行”姿态示人的齐恪只能闭起了眼,任由郑凌琼扶着他靠坐在了床栏之上忽又觉她“体贴”非常地往自己腰背处塞了些软绵之物终究算是坐了个端正!
“这便好了!”郑凌琼踏下床来,看着呼吸逐渐均匀的齐恪,满意地捋了捋衣裙,笑着道,“殿下可要吃茶?我去倒一盏来”
齐恪无应!他只知自己那藏怒宿怨复又卷土重来,且是一波高过一波、一浪猛过一浪,带起了他的每一滴血、他的每一根毛发都在随之搏动
稳了座、平了息,齐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刹那间竟然有些担忧那“奇葩”会不会忽然摘了面帛、欲做些不可名状的怪异之事更让自己名节不保幸好!入目处只有一个高挑的身影,那天骄的容颜与绝世的婀娜都被牢牢裹在了那袭皂衫之下,半分不见!
“尔好大的胆!”齐恪的斥责虽不落气势,然不抵声干气哑,听来还是乏威少势,故以郑凌琼非但不惧,更是“腆着脸”道:“回殿下,我若不大胆殿下便无有归家之机,我也是定脱走不去。因此大胆可是好事,殿下不该为此斥我!”
“况且么,盛家大郎如今还并不想要了殿下的性命,因此至今还并算不上要以命相搏,我更要试试!”
“孤怎么记得你曾说是在舍命相救?”齐恪冷哼一声,“远不仅此,孤听你话语间自相矛盾者甚多不通情理处亦是甚多是以斥你一句无耻之尤是分毫为过,你如此不堪之人竟还想诬陷盛家大郎!荒谬!”
郑凌瑶闻言一滞!自己何曾在言谈中露过这么多纰漏了?似是不曾啊!若是有,为何自己不曾察觉不算、末杨更是无有听出半分不适来
“明白了!”断定了“恪王定是因为不信而在试探于我、故以这样浑说”的郑凌琼朝着齐恪又行一礼,翻身又去倒了盏不知是什么的棕色汤汁递到了齐恪跟前,“殿下!若不成的,舍的也是我的命,并不会丢了殿下的!这么合适的买卖,殿下难道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