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这里?!”兰清若很诧异地盯了眼梅虎。
“你不信梅府的人?”梅效白低声问。
兰清若脸上飘过一丝羞恼,“我不是不信,只是、、、、、有些担心,向家的人也在,那个叫向华的男子还在外院;”她犹豫片刻,“你和向英宁的事至今没有丝毫闲言碎语泄露出去,这原本是好事,可是梅家上下仆从四五十人,我不信没有一人嗅到你们不同寻常的关系,我真的不信,我娘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人的眼睛,别侥幸别人不知道,可是你看,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若真是无人窥视到自然最好,可是若有人引而不发就是大问题了。我怕这个林秋白会给老爷招出祸事。”
梅效白沉吟着,却没有说话。
林秋白正坐在书房内侧的睡房床上,看见梅效白兰清若进来,嚯地站起来。
兰清若深深地叹口气,面前的林秋白除了瘦得厉害,和表哥江怀远多么相似,身材高挑,一脸倔强;只是此刻他眼里被疲倦和希望糅杂着,摇摇欲坠。
“林先生坐吧。”兰清若闭了下眼睛,“听李小姐说你要见我!”
“是你要见我吧?!”林秋白仿佛突然活了过来,眼珠也转动起来。
兰清若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林秋白颓然垂下双肩,“算了,现在谁找谁又怎么样。我只问你,我告诉了你,你如何保证、、、、、、”
“我保证不了!”兰清若断然打断他的话,皱起眉头,“我保证不了。”
“那、、、、、、’林秋白勉强维护的一点希望陡然失了空,他愣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你凭什么让我来保证?!”兰清若嗤之以鼻,又有些可笑,“我完全可以给你说一堆的保证,你信么?!就是把你举荐到杨主张门前,他能保证么?你别忘了,我们只是一起寻求一条自救的路。一起,一起!”
“林秋白,原本我们没想点这把火,是毛君贤在你屋后布放了很多干草,上面洒了煤油,我的人只是将计就计,如果没有清若,你早已变成了巡警局柴房里的一具辨别不出真面目的干尸。”梅效白的声音很轻,听着却像带着剔骨的刀森森地划过,让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知道。”林秋白嚅嚅地。
“所以先别谈条件。”梅效白厌恶地侧过头,“先谈诚心。”
“也罢!”林秋白木然地坐下来,“那天我随万组长到达江州,他住在万国饭店,我因为姨母就在江州,想去探望,说好了当晚要住在姨母家;天色将晚,我辞别万组长,还未到姨母家,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需要提前告诉他,就蹙了回去。他住的是个单间,一张床一个柜,一目了然,但我对花粉过敏,一进去就喷嚏不止,我心里诧异,不由地有了好奇之心,仔细看了看四周,果然在衣柜门下方看到一角天青色绣着海棠花的裙边。我忙说了几句话,就退了出来;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我突然没有直接回姨母家的冲动了,就在万国饭店下面的小酒馆要了两个菜小酌起来。大约一刻钟以后,有一位女子从小酒馆门前经过,她的裙子正是我在万组长衣柜的缝隙间看见的那一方海棠花天青色裙边,我家里有七个姐妹,我常混迹于她们中间,对刺绣也算有点见识,她的海棠花与别处不同,花蕊用的是隐针,有一种雕刻之感;紧跟着她出来的是万组长,他直奔我姨家,找我说的正是如何处置兰清若的事情。所以我敢肯定那个进了他的客房并向他下达了这个任务的人一定被那个女人看了个满眼。”
没人说话。
“这个女人是万组长的相好,江州府衙一个小吏的妻妹,长得、、、、、有几分姿色,人唤鸾青。”
兰清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这些日子和那个背后的人牵连的线索少之又少,且都虚无缥缈,这算是实打实的一条线索。她不敢希冀再多。
“我虽没亲见那人,但、、、、、”林秋白以为这个秘密不足以引起他们的重视。
“不,足够了。”兰清若说。
“你没去找她?!”梅效白眼里闪过一丝幽光。
“待万组长一死,我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哪里敢去找她,巴不得自己不知道才好。”林秋白苦笑着。
“依你看,直接找上万春秋布置这样的任务,会是什么样的人?!”
林秋白神色微动,垂下头默想片刻,“只能是上级,一般情况下组织接到这样的刺杀任务都会商讨多次,这一次从接到任务到安排人手都由他一人负责,没有惊动他人,想必那人十分重要。万组长的上级我也认识,不可能让他违背组织原则、、、、、”
“说明这人与万春秋认识,且地位崇高。”梅效白又打量了林秋白一圈,他彻底平静下来,枯败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林先生,你有什么打算?!”
林秋白一愣。
“我是说你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还是、、、、、”
林秋白瞬间明白了梅效白意思,是躲起来,还是出去拼一把。
“你如果想躲起来,我能给你找个地方,保你衣食无忧。你要明白一件事,这件事情最终的结局并不在于把背后那人揪出来了事,揪出来又有何用,明白也是死,糊涂也是死!”梅效白说。
“什么意思?!”林秋白不明所以。
兰清若也有些糊涂。
“刚才说了,此人地位崇高,即使最后知道是谁,你能去他面前诉冤屈么,你能喝令他停止杀戮么,你能把他杀了来终止一切么,你不能,我们也不能,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意识到你们活着比死了更好,更有价值。”梅效白说得轻描淡写。
兰清若惊出了一身的汗,这些日子她只想着要揪出那个预置她于死地的人是谁,至于揪出来之后怎么办她并没有想,真如梅效白所说,是去向他表白自己并没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事么,又或者就是想看看那个握住她生死大权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此人地位不低,她即使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呢?
“但一切的前提还是要知道他是谁,是什么样的人?!”梅效白又说。
“我能做什么?!”林秋白浑身颤栗,却似乎明白了梅效白的意思。
“万春秋你跟他几年了?”梅效白问。
“一年半!”
“那你对他应该有所了解。”梅效白慢悠悠地站起来,“什么样的人具备让他俯首帖耳,甚至越过组织里的其它同志,直接下达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