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哪有这胆子!”荆玉声音从浴室传来,半带揶揄,道:“姑娘可是有什么见不得饶秘密怕让我给瞧见了?”
“可我明明记得,今儿早上我把答案写到这本子上了!”
“什么答案?”
“生辰愿望。”
“姑娘开玩笑呢。奴婢今儿才告诉您这消息,怎可能这么快就想好?”
“可是……”她呢喃着,倏然一阵浓重的困意袭来。
彻底闭上眼时,她看到一抹鲜艳的红在她面前晃动。
睡梦中,她从一张极喜庆的床上醒来,怀中,环抱着一个身形羸弱的人儿。
那人儿的头发跟孙奶奶一样,是苍老的白。
人儿微微颤动了下,抬起一张布满皱纹干瘪得只剩下一张黄皮的脸,一双灰蒙蒙的眼失去了焦点,茫然地看着她,她道,“阿信,我累了。我死以后,就让我的家人带我回家吧。”
“不,朕不会。”
她喉咙哽咽地嘶吼着,可发出的却是个低沉沙哑的男人声。
滚烫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将怀中沉沉睡去的人儿紧紧抱住,不停地摇头,道:“不会,朕再让你离开朕,你这辈子,休想离开朕!”
可怀中人儿再也无法回应他。
“陛下,朱雀门失守,诚王带兵攻进来了!”
一个太监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她微怔,从床上坐起,努力回想诚王这冉底是谁?
她的目光被蜷缩在床上人儿手中紧握的蓝宝石长命锁吸引,取了下来,来到一座漆黑的宫殿里。
“你来了?”
殿内传来一个女子沙哑的声音。
她将手中长命锁的长命锁扔进黑暗中,语气冰冷,道:“替朕做最后一件事。”
一道影子从黑暗里爬了出来,捡起链子挂在脖子上,朝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颓然倾倒在地。
一群禁军如水涌进,将影子从黑暗中拖出,困上铁链,淋上火油,吊挂在城楼上。
她举着火把,面无表情地看着从御街上尸骨堆里一步步厮杀走近的青衣男子。
目光与他对上那一刹那,手中火焰与铁链触碰,瞬间蔓延到尸体上,顷刻将其吞没。
那男子似乎被这一幕吓到了,布满血迹的脸满是震惊与恐惧。
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大喊着:“不!”跪倒在地。
她想啊,这挂在城墙上的人,一定对她很重要,不然一个在尸山血海中拼杀过来的铮铮汉子,又怎么会被这等场面吓住。
她的目光朝下,一直冷冷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看到他跪在地上埋头痛哭。
看着他不顾滚烫将从尸体上掉落的火焰捡起,握在手中放在心上,晕倒在一堆破碎的尸体郑
“王爷!”
紧随而来的两个侍卫将他拉了起来,背着他往回走。
满城硝烟与打斗声,在她眼底,也不过是一幅画面,没有丝毫情腑…
“你醒了。”
一个红衣女子站在她床旁声音温柔,语气平和,如秋水仙般艳丽脱俗的容颜,朝她温然一笑。
她,她叫颜,是一个叫萧情的人托她来归还记忆的。
“萧情?”
这是梦中她自己的名字。
颜看出了她的迷茫,道:“你的名字,叫圭璟若。”
那是那晚上,死在她怀里那枯瘦老妪的名字。
后来,她从一个叫萧棋的囚徒手中,得到了一只叫连生的虫子,它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她把这虫子放入老妪口中,那老妪很快就变成了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被她与一群罪犯囚在一座叫玉栖的山中,一囚就是四十三个春秋的度过。
今本该是她的生日的,可是他没法再给她庆生了。
而她这四十三年来,许下最多的生日愿望,是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能够记住生命中的每一,如果可以,他愿意用所有,去换取她这一愿望的实现。
紫璟从未如此痛苦悲伤过。
关于圭璟若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间不断地跳动闪烁,逐渐拼接成一个完整的记忆。
而这四十三年来的每一,若她能记事,那都将是痛不欲生的折磨。
而她居然可笑地为这个灭族仇人找尽开脱借口,对他一同情,就是一万年!
一万年啊!
那个被她认为至悲至惨的男人,竟是这世间至狠至毒之人,她最该恨之入骨的仇人!
她咬牙切齿,目眦欲裂,朝着金城所在的方向望去,大喊:“萧情!我恨你!我恨你!你以为把记忆给了我,我就会原谅你了吗?我不会,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