椋安书院并不算太正规,本身以瓷器行业为主的各大家族其实也没抱太多出仕入相的念头,所谓读书,大抵也就让他们识些字,懂些礼。 学院本身有列出对应的课程安排,从刚入学开始的孝道,到后边的论语,启蒙的性质会更多一些。等学到一定程度,便开始加入些礼、乐、算之类的课程,主要侧重仍在算学,毕竟学生里大部分都出自商贾人家。 陈长安没有教过书,但照着论语作出一番解读还是很轻松就能做到,任何一个读过高中的现代学生都能通过自己的理解来给论语作出一番似是而非的解释,本身作为学霸的陈长安也不例外。 方宝儿性格本身比较调皮,而林云开则是经常对着拌嘴,舒望和林月明两人则显得安静得多。一来是舒望年龄稍大,懂得把握分寸,二来是林月明年纪尚小,只会跟着哥哥附和。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几人都很好教。 讲述其中经义的时候,活跃些的方宝儿和林云开偶尔也会主动开口表达自己的见解,虽有些天马行空,但陈长安也不在意这些看似离经叛道的想法。 陈长安拿着论语翻了老半天,准备接着从离开学院之前尚未讲完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一段说起。从财富获取的方法讲到为商之道,加上穿插一些白话趣闻,学生们倒也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追问下文。 “先生先生,连锁店开完之后呢?” “那就得上市了。” “什么叫上市呀......” 陈长安在讲为商之道的时候有以林家酒肆经营作为例子,而林云开对此的兴趣特别大,于是便一个劲的追问。 “照先生这么一说,我们家的酒肆是不是应该先多开几家连锁呀?”在听完陈长安的一番理论后,林云开恨不得现在就回家让他爹弄几个分店。 似懂非懂的林月明伸手扯了扯哥哥的衣摆,“哥,咱家已经没有钱买新的店面了。” ...... 书院临近中午时辰会有一个多时辰的休息时间,一般都是吃饭用膳或者是提前准备下午的课程。 自由走动的学生们开始发现,归云亭上陈长安正带着四名学生在悠闲的看风景,旁边石凳上还摆着未用完的膳食,一眼就能看到他们是是直接在上边吃饭了。 有学生去通报教习,但一般的教习哪里敢来插手小祖宗的事。只得前来说上两句不该在归云亭用午饭之类的话,但陈长安都只是回以微笑,直言不打紧,说是已经经过方老太爷首肯。 见到此状,诸多教习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谁也不敢为此特意去找方老太爷要说法。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保持沉默,苏家教习则前来,喊道归云亭乃学院早课之地,是众多学子一直追求更高学识的圣地,应该远离膳食,保持原本的圣洁。 归云亭的冲突陈长安在早上就已经理清楚,其中涉及到苏家学子苏仕,当时听闻这名字,陈长安心底还是紧了紧,现在苏家教习前来讨说法,自然没有轻易退让的道理。 陈长安歪头问了一句,“这个苏仕,是哪个仕?” 方宝儿直接拿起狼毫笔,在纸上大写出“苏仕”二字。 “我还以为是苏轼呢。”看完陈长安顿了下,“那就真的不打紧了。” 陈长安从石凳上站起来,缓缓走到归云亭的阶梯处,对着前来质问的苏家教习说道。 “所谓万般事物,皆有两面。你直言归云亭乃圣地不该被膳食玷污,难道膳食本身就是污秽?” 苏家教习回道,“君子远庖厨,归云亭乃培养君子的地方,自然更要禁食。” “苏教习这番话未免也太强词夺理,要说远庖厨就得禁食。那苏教习这吃喝数十载,岂不早已污秽缠身?” 听完陈长安带着调笑的反问,苏家教习一时并没有找到好的应对方法,只得再说一遍:“归云亭就是不能在此饮食。” 声音却越发细小,底气明显不足,明眼人都能看出苏教习已落入下风。 “刀既可杀人掠财,又可保家卫国。试问苏教习,这刀,又该如何定义它的正邪呢?” “读书人身正不怕影斜,我等一心向学,自能沟通古贤。试问,在此与众贤共饮畅话,有何不可?” 尽管汉朝的怪志小说和鬼怪画本非常多,但要说真有对话圣贤之能,众人是必然不信的。眼看陈长安说的头头是道,原本落入下风的苏家教习再度挣扎着回了一句。 “你说你在此沟通古贤,共饮畅话,有何证据?换我说,圣贤昨晚才给我托梦道不得在此饮食。” “虽说没有实质证据,但圣贤有给我们留了几句诗。”陈长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靠亭子的栏杆边上。 “胜日寻芳沧海湖,归云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有其他围观教习开口问道,“陈教习,这是你写的新诗吗?” 陈长安摇了摇头,“不,这是适才与圣贤共饮畅话后送给我们的。” 椋安城的读书人都不太迷信,但对圣贤仍是保有敬畏之心,在看到陈长安信誓旦旦就差对天发誓的样子,便也只好信他,闹剧再次落下帷幕。 只是众人知道,从此以后的归云亭,怕是要成为他们五人的私人地盘了。 ...... 午饭过后,倦意袭来,习惯每日午休的陈长安开始打起了瞌睡。 “宝儿,你家就在书院隔壁是吧?” “对呀,从这翻墙出去,就能看到我家围墙了。”方宝儿指着沧海湖的最远处的高墙说道,“先生是要去我家拜访吗?” “不是啊,只是有点困,要是有个小吊床就好了。”陈长安环绕四周,望着岸边的柳林,“那块地方不错,够凉快。” 瞧见众人一脸不解的望着自己,陈长安摆了摆手,笑道。 “没事,你们不用管我,要读书就读书,不想读就闭眼休息会。” “先生,刚才那诗......” “不是说了嘛,圣贤送的,下次我找他们多要几首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