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几天。 沈耽照常忙碌在山坳间。尽量把蒋平祖这出给忘完才阿弥陀佛。 某天傍晚,沈耽收早工挑着箢篼回来,打开篱笆看见屋檐下坐着一只猫。旁边堆着四五袋鼓鼓的布袋。 沈耽拆开袋子,里面装着小米、白面,咸鱼干儿。 沈耽打开搁在上头的纸条。 蒋平祖那种自带艺术体的简体字赫然在上。 —— 老板,我知道你不爱我啦,可我依然爱你啊。把胖丘留下吧,它可乖啦,看,多听话啊。和我一样哟。 蒋平祖天生自带治愈系。他这几天也想通了一些事。 虽然他想睡他老板想得不得了。 可毕竟沈耽不想睡他。 那,就这样吧。 **** 沈耽瞅瞅地上坐着的折耳猫。 圆头圆脸圆身子,一脸安详。 沈耽喊它:“猫。” “喵——”圆脑袋慵懒舔舔鼻子。 有意思。沈耽扯扯嘴角,叫什么来着。 胖丘。 “狗子,过来。”沈耽冲狗窝吹口哨。 河豚立马四脚并地欢腾跃过来。 沈耽突发奇想,把胖丘抱起来坐在河豚后背上。 我操。 居然稳稳当当。 河豚不乐意,左右摇摆。胖丘一脸从容。沈耽骂:“狗子,不动。” 马上,河豚就不动了。 沈耽满意的点点头,嗯。“河豚,以后胖猫就是你的马仔,你要好好喂养它,记下没。” “汪汪。”河豚驮着胖丘,仰头冲沈耽撒娇。 “好狗。”沈耽奖励它一条咸鱼干儿。 胖丘看了半天,慵懒张口:‘喵’。 “得。您老的口粮。”沈耽给它一条,“操,猫吃得比老子还好。” 沈耽抖抖手上的灰,坐在石阶沿,咬一条咸鱼。 傍晚,六月火轮余晖投射整片稻田和沈耽的翻新房子,枣子树。 一个男人,一条狗,一只猫。 排排坐,集体咬咸鱼。 很有画面感。 沈耽得了好口粮,毫不含糊给平家送去一半。 平大娘说什么也不要。 天,小米和白面一年到头也舍不得吃上几回的好东西。上次的鸡崽儿和猪肉让平家人心里大过意不去。 女婿还没上门,哪有要人家这些东西的道理。不要不要。 沈耽没见着平桉,听说是下地去了。 他悄无声息将米和面都堆在了墙角。 沈耽双手插兜走回来,心里有微微发苦。换做以前要是他有女人,指定被自己疼上天。远的不说,就说连带蒋平祖做他助理那几年,每分每秒都在沾大佬光。 沈耽踢踢路上的石子儿,一腔心酸。 陨落的大佬,穷成狗。 沈耽挑起担子往桑树岭走。 临走前,转身瞧了瞧河豚和猫。两个家伙相处融洽,猫霸占狗窝,狗躺外头。 “河豚。”沈耽嘘了一声。 河豚立马站起来,沈耽弯腰摸摸它的头,笑道:“看家。” “汪汪。” “乖狗。”沈耽挠它的下巴以示嘉奖。 六月中旬,长白村有雨。 一天当中时不时就来一场,雨大起来能砸人。沈耽找功夫把橘子林打理了。 这天下午,天空阴沉沉似不久就要下大雨。 沈耽没出工。坐在屋檐下缝内裤。 一代枭雄金主大人穷到自己缝内裤。 说起来一把心酸泪。 是这样,来这儿以后这边的人都不兴穿四角裤,但沈耽不穿感觉两腿漏风,蛋会凉,不爽。 前些日子缝的四角裤被沈耽磨破了,这会儿趁着有空自己拿针线,找了件半新不旧的上衣褂子裁开做两条内裤穿。 蒋平祖这货不知道是不是闲到发霉,自己骑马屁颠儿屁颠儿转悠又来看沈耽。 走到半路,天开始下暴雨,自己和三四个小厮被浇成落汤鸡。 他抱个大包袱,苦兮兮立在沈耽跟前 沈耽都要给他跪了。 “明知道天要下雨,还他妈骑马来,不知道戴顶草帽吗傻逼。”沈耽躬着腰身在柜子里东翻西找。扔给蒋平祖一套自己的衣裳。 “拿去换。” 蒋平祖擦擦眼角:“没有内裤么。” 沈耽暴躁,跳起来吼:“没看见老子自己缝吗,要不要现在把我身上这条脱下来给你穿啊。” 蒋平祖认怂,低着头说:“哦,那不要了。” 换完衣裳出来,蒋平祖东看看西看看,又问有没有擦头巾。 沈耽坐在矮凳上在烧烟,头也没抬,说没有。 大佬是真穷,家里真没奢侈到有多余的布给蒋平祖擦头。 蒋平祖‘嗷’一声,顺手拿起沈耽没缝完的内裤布料擦头发。 沈耽:“……” 沈耽扯回自己的内裤半成品,扔给他六七条崭新的手绢,说:“用这个。” “老板你怎么又有手绢哦,是不是,嗯?”蒋平祖那个嗯拖得很模糊,多了几分骚气的味道。 “嗯你个麻鸡。爱用不用。”沈耽也没伸手去拿,坐在那儿继续烧烟。 蒋平祖是怕大佬发飙的,没敢继续添火。转眼看到胖丘坐在河豚的狗窝,一脸安详。他心都要被萌化了。 蹑手蹑脚过去,“胖丘,好久不见哇。” 然后把崽崽捧在手里看,嗯,这家伙好像胖了些。看来老板很会照顾胖丘啊。 沈耽坐了半刻,稍稍伸开手,将指间的叶子烟头在地上杵灭。 随口问:“来我这儿干什么。” 蒋平祖正在逗胖丘和河豚,闻言,立时来了精神,放下猫和狗,捧起他来时紧紧抱在怀里的大包袱。 一脸璀璨的笑。 “来给你送嫁妆啊。” 大佬表情,一言难尽。 想砍人。 蒋平祖丝毫没察觉,兴致勃勃打开包袱,给沈耽看。 那是他全部的心意。 满满的祝福,一点都不吝啬的,要把最好的都送给沈耽。 原来。 上头规规整整叠放一件豪气又大方的新郎服,大红喜色发带,束腰。 用一层金丝薄,一层锦缎,外面套一件很拿得出手的狐皮。 大雨过来,一点都没湿。 蒋平祖捧着喜服,脸上全是最真诚的笑意。 “老板做新郎看来很开心啊,那余生也要大顺哦。” “恭喜你,老板。”蒋平祖将喜服送到沈耽跟前。 沈耽看喜服,做工精致,还没穿上,就被它自带的阶级气场闪瞎了眼。 蒋平祖两手拎起一角,将喜服往沈耽身上一送。在哪儿比腰身。自言自语嘀咕,大小好像刚刚好,嗯,颜色也很正。大俞的新郎服,不差。 “而且还有一件哟。”他指指包袱里另外一件。 沈耽:“那是什么?” 蒋平祖一脸欣喜:“另外一件新郎服啊,我的!” 他双眼都要冒出来蓝色的小花花。 在等着沈耽说话。 沈耽不想说话,也不想骂人,只是脸渐渐黑沉下去。 蒋平祖见好就收,哈哈大笑:“骗你的,其实是平桉的新娘服啦。” 他放下沈耽的新郎服,将那件简约且正派的新娘服撑起来,利利落落展现在沈耽眼前。 沈耽承认。 他被它瞬间惊艳到。 此前他一直担心大俞的大婚服饰会不好看。看来他多心了。他能想象桉桉穿上这件衣裳嫁给他的时候,他该有多痴迷。 不过。 “蒋平祖。” “嗯。” “帮我个忙。” “好!” “帮我把胸围改小一些。”沈耽手掌摸进新娘服,手背拱成形状,很认真的比量,“改成大约,这么大。” “哇。”蒋平祖面无表情的惊叹,“平桉的胸好小。” 老板一只手就能罩住。 沈耽:“……” 老子的手也很大好吗! “蒋平祖。”沈耽嘴角一扯。 “嗯,我在。”蒋平祖居然和沈耽一样高,一抬头,两人的视线都平行。 沈耽:“谢你。” “哈。”仅凭两个字,蒋平祖感动到了,两手箍着沈耽结实的肩,“我们之间不说这个。你是我老板嘛,我永远是你最亲的小马仔啊。” 眼圈不禁红成花胭脂。 沈耽半开玩笑的说:“怎么,提前哭给我看啊。” 蒋平祖摇摇头,使劲儿笑,“没,替你高兴。你终于要结婚了哦不,是成亲。大喜哟老板,要记得给大婚红包哇,我要最大份!” 蒋平祖的笑果然比哭还难看,眼泪糊了一脸。 沈耽最不想看到男人哭,一把薅过蒋平祖的脖子,蒋平祖额头磕到老板的肩胛骨,就偷偷蹭个抱,顺势将脸轻轻埋在他的颈窝。 人哭得一塌糊涂。 沈耽骂:“傻逼。不知道你哭相很难看吗。再哭老子揍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