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上风大，树枝上的“梨花”被吹地四下飘散，雪雾中苏荷依稀听到那些回荡在耳边地话，这些天一直在折磨着她的话。

……

“我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人？”

“滚！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挡在我面前。别站在这摆出一副假猩猩的表情恶心我。”

“你如果真的和梁猛在一起，那我怎么办？你就不能为我想一想吗？”

“我和你爸已经离婚了！”

“如果不是因为有了你，我早就摆脱他了！”

“你以后想跟着谁？”

“小荷，你告诉爸爸你妈是不是有别人了。”

“小荷，你帮爸把你妈妈追回来好不好！”

“别叫她妈了！她不是你妈！”

“以后你就跟着苏东彦，晚晚跟我走。”

“你不是去你姑姑家了吗？”

……

够了。

她走下小巫山，走向通向河中心的八角亭，凝望着远处雾霭沉沉的天空，那里透不出一丝阳光，风越来越急，亭檐上有雪纷纷落下来，亭角的铃铛丢了铛子已经哑了，它们只是随风无声的摆动。

苏荷每天都处在阴雨中。偶尔有过路的人，他们会一起感慨这雨下的好大又好急，但是没过多久，这些路人就会各自撑伞离开，只有她头顶的乌云一直未散，满身湿淋淋地从未迎来属于自己的阳光。

大概此生都不会有光了，苏荷张开手臂向后仰。

她坠落，忽然被谁抓住了手腕，睁开眼睛，是叶杨，她从未见过那样慌乱的叶杨。一头黑发凌乱着，沾满雪花，眼神中满是刺痛和憔悴，那池潭水一样的眼睛头一次写满了哀伤和恐惧。

“抓紧，我拉你上来！”叶杨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害怕自己再晚一步就会丢了苏荷，车子出了宜州就没法骑了，雪那么厚，下面全是冰。车轮一直打滑，于是他把车子丢在一边往寺河跑。通往寺河的山路上只有孤零零地一排脚印，他知道那一定是她的，他看得到苏荷这一路上的每一次跌倒。

叶杨拼命地跑着，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他跑到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这样不顾一切地要去寺河，究竟想做什么？他不敢多想，只想尽快出现在苏荷的身边，无论她做什么，都有他为她托底。

叶杨永远记得德中的那个下午。

他从未见过如此灿烂的笑容，像冬日穿透冰层的暖阳，如春日黄花明媚的开在枝头上，她就这样轻盈地出现在叶杨的世界里，毫无征兆，不经意间打乱他此生的轨迹。

初见即是永恒的浪漫。

所以苏荷不能就这样丢下他独自在这个无趣的世界。

“谢谢。”谢谢你找到我，至少在生命的最后，还有人顶着风雪赶来送别，但到此为止吧，苏荷使劲一点一点掰开叶杨的手指。

“不要，苏，荷，求你！”

叶杨脸色白的像纸一样，青筋爬满额头，他目眦欲裂地看着苏荷，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期待和光彩，眼睁睁看着她挣开他的手，像个破碎的布娃娃一样落下去。

叶杨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没有一秒的迟疑，纵身一跃跟着苏荷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