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一直到现在,夜晚或者下雨的阴天,镇上都会有人听到庄园里传来的尖叫声。”
旁边安分寡言的雀斑少年听得打了个寒颤,眼底露出害怕的神色。
宁准没有更多地去打探吉尔特庄园的事,他转而和乔治说起另一些地方的怪事。
黎渐川靠在一边喝着苦啤酒,仿佛心不在焉。
深秋的天气变得很快。
在午餐用过三明治和烤马铃薯之后,还来不及准备下午的赛马活动,德兰镇的天空就变成了一片乌压压的黑沉。
“哦,上帝!”
休息的人们懊恼地皱起眉头,迫不得已结束今天短暂的娱乐,登上马车准备回家。
但大雨来得很快,甚至一眨眼就演变成了暴风雨。
大部分马车还没有离开马场,就看到有马夫跑过来,高喊着:“通往镇上的桥被河水冲塌了!”
这是个极端不幸的消息。
这样大的暴风雨像是要毁天灭地一样,树木被刮得东倒西歪,骏马不安地嘶鸣,根本无法坐着马车回到市区。狂风骤雨里,德兰镇是他们唯一可以休息避难的场所。
马场派人来和客人们交涉,建议客人们暂时到远处的吉尔特庄园休息一下。桥的这边唯二的建筑物,就是马场的石头房子,和那座庄园。
没有其他选择,人们在抱怨了一通之后,不得不前往废弃的庄园。
这是一个阴沉的,令人十分不愉快的下午。
几辆马车顶着暴雨,陆陆续续在马场的人的带领下来到庄园里。
看守庄园的哑巴收下几英镑的小费,殷勤地打开了门,并找来一些白蜡烛,照亮屋子。
吉尔特庄园的中心建筑是一幢四层的花园别墅。
他们被安置在一层的客厅。
客厅十分宽敞,墙内嵌着壁炉,桌上摆着水晶灯饰,蕾丝窗纱垂落在地毯上,窗外疯狂晃动的树影在上面绘出鬼魅的形状。一些精致的瓷器和油画装饰着这里,色彩厚重复古。
空气里都是灰尘与木质腐朽的味道。
人们纷纷找位置坐下。
一名长相刻薄的年轻贵妇似乎有些不满这里的环境,指使着她的女仆和车夫去找些东西,收拾壁炉。
“真是糟糕透了。”
她嘟囔着。
一对中年夫妇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卷发妻子望着窗外的影子很害怕,紧紧地靠在丈夫怀里。她的丈夫悄声安慰着她。
几名参加了上午赛马活动的年轻人或靠或站,围着一张桌子在开心地交流赛马经验,并不拿这场暴风雨当回事。还有三五个中年男人彼此认识,举着蜡烛在欣赏客厅里的油画和瓷器,叼着烟斗点评。
两个女人和他们的仆人坐在靠壁炉的位置,面上带着些紧张焦虑,时不时看一眼外面的天色。
黎渐川他们坐在比较角落的地方,乔治和雀斑少年也在旁边。
客厅里只有些很轻的交谈声,都被窗外的电闪雷鸣压下。
黎渐川微垂着眼,看着像是在发呆,但他的注意力都在室内的这些人身上。
这些人里肯定有玩家,并且不止一个。他的五感远超正常人类的水平,所以即便雷声很大,他也能清晰地分辨出那些低语。
他在防备他们,也在等他们露出破绽。
那名刻薄的年轻贵妇派出去的两名仆人迟迟未归。
年轻贵妇有些不安。
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一根白蜡烛,起身准备去客厅的出口呼唤一下她的仆人。
废弃的庄园与这样恐怖的暴雨,总会让她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尤其是窗外那些狂乱舞动的树枝影子,就像耸人听闻的异闻里说起的挂满人.皮的沼泽树,专门狩猎雨中迷路的行人,惊悚而又诡异。
年轻贵妇脸色白了白。
她强自镇定地朝外走去,眼角的余光下意识掠过窗帘的缝隙——
“啊!”
刺耳的尖叫突然爆发。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全部转头看向叫声的来源。
年轻贵妇手里的蜡烛啪地摔到地上,火光熄灭在她脚边。
她浑身颤抖,惊恐地望着窗外:“树……树上……”
噼——啪!
一阵骤急的雨点砸在窗户上。
窗缝吹进来的风突然卷起蕾丝窗帘的一角,一大片血迹从雨水中甩到玻璃窗上,缓缓淌下。
血迹之外,两张扭曲拉长的人.皮从窗外的树枝上垂下,啪地一声贴到了玻璃上。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