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家里早就准备了接生婆跟大夫,且产房早就被收拾妥当了,所以在这紧急的时候,刘夫人倒没失了主见。
她先让人被林宝茹抬到产房,随后指派管家去寻自家儿子。
刘夫人是过来人,在看到自家儿媳那般情况后,心里也是直打鼓。自古女人生孩子,就如同一脚进了鬼门关,何况是儿媳受惊且失了力气的时候!
她是担心担心儿子若回来晚了,就见不着了
待到刘管家离开后,她才咬牙切齿的看向门房,吩咐道:“让人去问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马会受惊,是有人拦车还是怎么回事!”
刘书来匆忙赶来的时候,瞧见的只是一盆盆血水。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下人匆忙的脚步声,还有产房木门开开合合的声音。
曾经那些损友跟大夫所说的撕心裂肺的喊叫,还有自家黑心莲曾笑着说要憋足了气骂他的声音,全然没有。
可越是没有声音,刘书来心里越虚,甚至两腿都有些站不稳了。
“娘”刘书来神情苍白,眼底似有惊恐的喊道。
只是一声,他就忍不住瘫坐在了地上,双目无神的呢喃道:“怎么会受惊呢?我下马车的时候,明明是好好的啊。”
就在这个时候,前去盘问马夫的人也回来了。
众目睽睽,且还是在刘府门前,当着一众刘家下人的面儿,所以来龙去脉并不难查清。
按着大家的说法,当时马车刚要停稳,且刘府门前等着的下人也欲要往前去接自家少夫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打墙角窜出一个疯女人,那女人手指拿着个簪子,疯魔般的冲着马儿刺过去。
也亏得车夫手疾眼快用马鞭将人抽开,可饶是如此,马匹依旧受惊双蹄高举,险些让马车翻过去。
而在出事的瞬间,那疯女人就门房扭了起来关在了柴房。
毕竟,不管是什么来头,是什么因有,伤了少夫人跟小小少爷,那都是罪不可恕的事儿。
刘书来此时顾不上追究这件事的内情,他只一心想着自己爱黑心莲
而刘氏这边,脸色铁青,直接震怒的让胖婶去见一见那女人,摸清她的来路。
刘府虽然算不上什么世家大族,可却容不得被人算计。
寂静的产房里,渐渐有了嘶喊声,虽然不大,可刘书来下意识的就抬头看了过去。
那是黑心莲的声音,他不会听错的。
刘书来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浑身沾染的尘土跟自个的狼狈模样,直接连滚带爬的就扑向们产房的窗户。
“黑心莲,娘子宝茹你好好的,等生了孩子以后,我带你去看梅花,去爬雪山”
刘书来说的语无伦次,只用力把着窗户。就连手指都泛白了,他却依旧不肯松开一点。
“你不是想去看草原吗,我也带你去。你想去哪,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声音哽咽,来来回回只求着林宝茹能坚持下去。
屋里林宝茹脑子越来越混沌,她只觉得,身体内的力气渐渐流逝,而自个也慢慢离开身体漂浮起来。
哪怕还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本能的照着接生婆的话用力,可那也只是为母的本能罢了。
这一场生产,一直持续到深夜,随着孩子的一声啼哭,院子里接连响起了谢天谢地的庆幸声。
可还没等大家把心重新放回肚子里,屋里就传来一声尖叫,“不好了,少夫人出血了”
所谓的出血,自然不会像是磕破碰破了那般简单。
女子生产时出血,那完全是要把另一只脚放入鬼门关了!
这一句话,让刘夫人脚下一软,更让刘书来彻底手脚冰凉起来。
他听不到旁人说了什么,只觉得那产房就如同一头怪兽,要吃了他的黑心莲。
接生婆打开产房的门,她没敢耽搁,语速极快的禀报道:“是为小少爷,十分健康。只是少夫人情况不太好,眼下大夫正在为少夫人止血”
她的话还没说完,破例越过医女进产房看诊的老大夫,就脸色难看的出来了。他看着刘夫人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少夫人已经没了生机,眼下只强撑着一口气,还请夫人跟大少爷进去与她说几句话吧。”
这话一出,刘夫人就直接软在了胖婶怀里,若不是有人依靠,眼下怕是都要学着自家儿子一般瘫坐在地上了。
可看到自家儿子那失神的模样,她只能咬着牙从接生婆手中把孩子接过来,先让人照看起来。
本来整个人都慌乱到不知所措的刘书来,这会儿却奇异的冷静了下来。
他恍惚的起身走到门前,失神片刻后,忽然转身看向近处的刘达问道:“我这模样可难看?”
刘达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摇头道:“不难看,大少爷最是英俊了。”
刘书来咧嘴惨笑一下,恩不难看就好,他家黑心莲最是挑剔,若是让她看到自个的狼狈模样,怕是会嫌弃的。
直到进了房间,刘书来的神情都十分坦然,就好像满屋子的血腥味,还有那个哭了几声的孩子并不存在一般。
昏昏沉沉,浑身剧痛的林宝茹,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身体里,她稍稍动了动手指睁开了眼睛。
大抵人真的是有直觉的,就算不想这般结束,可林宝茹依旧清楚的知道,自个怕是熬不下去了。
她任由刘书来握住自个的手指,忍着疼痛强笑着说道:“你这般憔悴的模样,可不好看。”
刘书来只觉得嗓子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半晌才咧嘴道:“刚刚我问刘达,那小子还骗我说我这番模样甚是英俊呢。”
林宝茹跟着笑起来,目光虽然有些涣散,可却全都落在刘书来脸上。那是不舍,还有些许心疼。
“刘书来,我要走了”
刘书来语气带着几分颤抖,看着脸色灰白的人,轻声问道:“是回去吗?回到属于你的那个世界?”
这话一出,林宝茹就倏然笑了起来,这笑带着明媚与欣慰,还有几分道不清说不明的情谊。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或许是另一个世界,又或许没有或许。
可看到刘书来那希冀跟祈求的眼神后,她还是有些含糊不清的柔声说道:“是回去啊。”
刘书来弓着身子跪坐在床边,就好像带着巨大的难以言说的痛处一般,双眼血红的看着她。一直看到林宝茹都觉得不忍心了,他才缓缓道:“那你等着我,以后我会去找你。”
“恩,那你要一直好好的,我可不喜欢邋里邋遢狼狈的人。”林宝茹眼圈儿其实也早红透了,声音轻的几不可闻道,“我听接生婆说,是个臭小子?”
刘书来哽咽一声,跟着轻笑:“是,你瞧见了吗?像谁啊,我只顾着来看你,还没见着他。”
林宝茹有气无力道:“看着跟个猴子一样,瞧不出像谁来。”顿了顿,她又说道,“不过我希望他像你,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赤子之心,能辨清是非”
“刘书来,你答应我,好好教导他。要让他像你一样,不纳妾干干净净的”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直到再无声响
刘书来把脸埋在她手心里,闷声闷气道:“我不教,那太费心了。我这一辈子,心都放你身上了,哪能分给别人!”